“嘎吱——”
随着最后一声机械的脆响,巨大的机械平台载着它的乘客稳稳的降落在了地表,
苍川一行人也终于进入了哥伦比亚的境内,来到了这个他们将大展身手的“舞台”,
“咔!”
高普尼克轻轻地拧动着重卡的钥匙,驱动着身下机械巨兽体内的源石引擎,使之再度发出那低沉的咆哮,
“轰——”
搭载着众人的卡车缓缓驶出平台,那久经风沙侵蚀的硕大轮胎,终于重重地碾压在眼前这片“文明之国”的土地上,行驶在了拓荒城宽广的驿道上,
“滴滴——!”
前来护送的黑色礼宾车队亦仿佛心有默契一般,同时按响了喇叭,在向彼此传递信号之后,便整齐划一地驶下平台,继续围绕着鸭爵的重卡,护送着这位来自哥伦比亚的重要人物及其客人,一同朝着鸭爵在这座城市所设立的据点进发,
......
“这就是哥伦比亚吗?”
好奇的少年微微将脑袋探出车窗,仔细的打量着周围快速后退的图景,观察着这个正不断蓬勃发展着的国家,
“大家一起加把劲!”
推车前移,将那一方方的沙土石砖送入工地,
“注意安全,开始浇筑!”
钢斗倾倒,将夹杂着石子的混凝土浇筑入模,
“搭把手,把这批钢材运上去!”
塔吊偏转,将一批批硕大的工字钢高高吊起,
......
重卡所行之处,其四周尽是一片热火朝天的忙碌的工地景象;
各式各样的器械全力运作;来来往往的工人挥汗如雨;飘扬逸散的烟尘遮天蔽日;奋力劳动的号子此起彼伏...
哥伦比亚的拓荒者们正不知疲倦的开垦着他们脚下的荒野,为之送去那份名为“文明”的馈赠,
历史从奋斗中孕育,希望于荒原上萌芽,
眼前的景象使苍川心中涌起一种难以言喻的熟悉感,他所见的工人们的身影仿佛正与前世自己所认识的一种伟大渐渐重合,
一种莫名的激动笼上了心头,让他心中微微一颤,似乎让他看见了什么...
“你在看那些拓荒的工人嘎?”
鸭爵的疑问忽然在少年的耳边响起,一只翅膀也随即搭到了苍川的肩上,
“是,是的,”
比起鸭爵的疑问,很显然窗外的景色要更符合苍川的胃口,少年并未回头,而是继续目不转睛的看着周围那忙碌的人群,
见身旁的苍川如此举动,这只小心眼的鸭子竟少有的没有恼怒,而是继续耐心的用翅膀拍了拍少年的肩膀,而后继续说道,
“我看你好像挺关心这些拓荒地的工人们嘎?是不是想到了什么嘎?”
身为一名商人,鸭爵对周围之人的神色,语言的细微变化极为敏锐,此乃他常年穿梭于这片广袤大地,且能从中精准洞察商机与机遇所练就的“本领”,
“那就跟我说说吧,说说你到底看到,想到了什么嘎~”
鸭子的话语中夹杂着一丝期待似的疑惑,他再一次向身旁的乌萨斯少年发出了询问,
“对,确实是这样的...”
鸭爵的话语精准的触及到了苍川思考的范畴,少年微微凝视了许久眼前工地上的开拓者,而后缓缓地转过头,看向了鸭爵,而后带着些许期许的向之开口询问,
“据我所知,这些哥伦比亚的开拓者大多都是这个国家中的底层人...”
苍川试探似的朝鸭爵复述出了自己在先前在相关情报中得出的,那关于哥伦比亚拓荒者的信息,而后偏头欲转,想继续去眺望那窗外的情景,
“嗯,确实如此,哥伦比亚联邦作为一个集多数种族为一身的移民大国,其飞速发展的背后,必然是无数普通劳动者的奋斗,就像你所见的这些开拓者一样,他们或许是来自他国的难民,或许是有着不堪身份的罪犯,甚者还有感染了矿石病的,卑微的感染者...”
鸭爵言语若事先准备好了一般,如潮水似的涌入了少年的耳内,
同时,在言及“感染者”这一敏感词句时,鸭爵也微微的扭过脑袋,看向了前座的萨蒂诺,眼中却无故的多了一分那“本不该出现”的悲哀,
“感染者吗...”
少年的思绪逐渐被鸭爵影响,渐渐地让之抬出了他那内心所隐藏的思量,
苍川的内心开始“不可避免”的进入思考:
“倘若当年的萨蒂诺并没有误打误撞的进入那片雪国,而是同她所保护的友人一起,拿到通向这片发展之国的车票,那么她大抵会与这片这窗外的开拓者无异,成为这个国家持续奋斗的“底层基石”,过上另一种截然不同的人生...”
少年看着自己的家人,内心不由自主的为之推演出了另一种“可能”,
而这份“可能”便如气球一般膨胀,扩张到了他内心中的另一个“难以触及”的领域,
苍川的思绪渐渐弥散在那空气之中,静谧而无声的向那引导之人做出表达:
“作为感染者,萨蒂诺无疑是无比幸运的,”
“但乌萨斯其他的感染者呢?”
“他们呢?”
“他们又是否是“幸运”的呢?”
“‘爱国者’博卓卡斯替阁下率领的为遭受不公者而战的“感染者之盾”;”
“那场塔露拉所兴起的,为感染者而生的‘整合移动’;”
“还有切尔诺伯格拥挤无比的感染者社区;”
“以及那千千万万的,那些被所谓“社会规则”逼到居身于寒霜荒原的无辜者!”
“即便费奥尔多有着改变乌萨斯一切的雄心,但那由先皇弗拉基米尔亲手笼罩在感染者头顶的阴霾却久久难以散去,”
“不仅仅是那深入人心的对感染者的妖魔化,还有那愚昧旧贵族对战争渴求而应允保持的“感染者实用主义”,更有那即便乌萨斯打算解决感染者问题而无从下手的政策上的尴尬...”
“即便而今的乌萨斯对之做出了应对...”
“紧随时代的皇帝正极力的消除着人们对感染者的恐惧,面对未来勇于突破的新贵正蚕食着冥顽者的野心...”
“纵使有所努力,但这其中那最为重要的关节却迟迟没有扭动,”
“他们都在极力破旧,却未曾探究未来的“全新”,”
“那无从下手的政策变动永远是淤堵乌萨斯社会真正发生变革的一块顽石,”
“我很明白,菲斯带恩特仅仅只是乌萨斯意志笼罩下的一个试点,一个感染者理想却狭小的‘桃花源’,”
“如若没有那相关完备的策略和计划,菲斯带恩特也终将只是菲斯带恩特,”
“它永远不会成为‘乌萨斯’!”
......
苍川无声而被迫的向鸭爵“述说”了他心中的混沌,
同时也在其情绪的终点爆发了对当前所见事物的思索,并在那恍然间做出了所谓的,
“应对之法”,
少年并未注意到兽主对自己情绪的影响与盗窃,他顺着鸭爵的承接的“梯子”,缓缓的道出了他那心中最为真挚的想法:
“您刚才说,这些拓荒者中,也有感染者?”
苍川从鸭爵的言辞中“梳理”出了他所需的信息, 并在对方的引导中不自然的缓缓开口,
“没错,亦或者说,哥伦比亚的合法感染者大多都在这拓荒队中,拓荒者不一定是感染者,但感染者一定是拓荒者!”
鸭爵对自己先前的话语表示肯定,而后便以一种认真的神色向眼前的少年发出解释,特意为之拓展介绍了哥伦比亚联邦中感染者的地位,
“那么,这些感染者是否同这个国家宣传的一样,是拥有自由的哥伦比亚公民呢?”
少年紧盯着窗外一位托举着水泥袋的鲁珀,对方的绷带包裹的小臂在他眼中微微泛着澄黄色的光芒,他在鸭爵的“引导”中问出了自己潜藏在心的“疑惑”,
“只要得到肯定,乌萨斯便会得到一个值得借鉴的模板!”
苍川内心的追问此刻全部显现,他是如此想道,
“噗——!”
面对自己“引导”而出的,眼前少年的“询问”,鸭爵差点将口中的饮料喷出,
“你是否清醒?”
作为“始作俑者”,鸭爵有些恬不知耻了,
不过,既然已将这位少年的思绪引出,鸭爵也并不打算“半途而废”,
他打算告诉苍川最为“真实”的一切,以方便他们未来进行的合作,
“如若这些感染者真能成为这个国家真正意义上的公民的话,那么,哥伦比亚为什么不会成为感染者的国度?”
兽主为远道而来的旅客揭露自己“故土”的本色,
“一切事物都是伴随着代价的,你们在课本上所见的辉煌只不过是灯塔掩饰漆黑的篷布!”
鸭子挥了挥手,摆出了一副看似不屑的神色,他在斜睨着苍川的同时,也微微的昂起了头,眺望着车窗外的沿途风景,
“哥伦比亚的文明带走的仅仅是荒野所统御的野蛮!”
鸭爵对自己故国这言简意赅的描述,似乎远远的超乎了苍川的“意料”,
“如若乌萨斯是用刀剑铳械杀死感染者的话,那哥伦比亚便是用书页合同将感染者推向深渊!”
鸭爵连续使用了两个现实的比喻,朝着少年微微开口,做出了对这个国家的对比解释,
“此话怎讲?”
苍川的眉头微皱,其内心莫名鼓起的悸动迫使着他继续探求着对方口中语词中的奥义,
兽主的权能呼唤着少年内心的渴求,
了然大局的鸭子进而开口,继续探索着少年的内心,
进而继续表露着真诚:
“你们乌萨斯有乌萨斯的名片,我们哥伦比亚也有哥伦比亚的表演!”
“哥伦比亚只会让你看到它想让你看到的一切!就如你此刻从窗外所看到的那样,表面上哥伦比亚的感染者或许处于某种“自治状态”,但这不过是因廉价劳动力需求而产生的虚伪“副产物”罢了!”
作为一个“哥伦比亚”人,鸭爵似乎对自己的“国籍观念”没有太大的“自觉”,
至少,他现在是这么对苍川说的,
“无论是从外地来到这个国家的感染者,还是在这个国家内部成为的感染者,他们都将被哥伦比亚联邦的官方强制要求缴纳高额税款和保险金,若其未能按时缴纳保险金,就会被强制送往拓荒地!”
“你先前所见的热闹景象的背后,不过是这个国家极力掩盖的,灯火下的黑暗!”
鸭爵的言辞庄严,他所展露的一切,全然像是一柄重锤在一遍遍击打着眼前少年的内心,扼杀着他那因眼前所见而初生的,那不切实际的判断,
“但是...”
深受着鸭爵权能的影响,
苍川内心依然想用乌萨斯对待感染者的态度对之进行反驳,
“但是比起乌萨斯,这其实算不上什么,对吗?”
鸭爵的话语却更快一步,提前将少年的所想表达的反驳道出,进一步将之扼杀,
“那你就大错特错了!”
鸭爵再度看向窗外,随即喃喃开口,
“这群拓荒者所创造的一切财富,最终不过是流向了这个国家高位者的口袋之中,他们在荒原中开拓奋斗所创造的,难道就是他们自己的吗?”
“这...!”
鸭爵的话语让苍川一时噤声,顿时明了,
“这个答案显而易见!”
兽主的言语,彻底击碎了苍川对这个国家本就不该存在的幻想,让他强行看到那最真实的哥伦比亚,
鸭爵也同时收回了权能,开始着重于建设二者未来合作的“基础”,
心中的悸动若潮水般退却,转而留下的确实渴求破灭的伤感,
苍川逐渐回归了现实,连忙收回了自己投向窗外的视线,
“书本比刀剑更文明,不是吗?”
“但这两者在某种方面上却一样致命...”
鸭爵伸了伸懒腰,最后收回了自己落在眼前恍然大悟少年身上的目光,而后换上了一种安慰似的言语,
“此问题的答案,其实我早已告知于你,在我们初遇之际,当我对你那‘改变感染者乌萨斯现状’的豪言壮语感到惊诧之时,你就理应明白,这是连你们眼中的‘文明灯塔’都难以企及的彼岸......”
鸭爵让少年回忆起了他们初见的时刻,同时苍川也彻底明白了这只鸭子对他言语中震惊的根源,
这一切似乎都在变得合理起来,少年的思绪逐步回归,却无可避免的指向了另一个被制定的方向,
苍川有些“懊丧”,他少有的对自己的言行感到“好笑”,
“是啊,这么幼稚的话语我是怎么说得出来的...”
他觉得,似乎是哥伦比亚带给他那“生机勃勃”的第一印象轻易的左右了他的判断,让他在事情的表面中看到了虚伪的希望,
“......”
少年垂下了头,开始用沉默“审视”起了自己那本不应该出现“鲁莽”,
“不过呢,你这想法也确实是好的嘎!”
见目的已然达到,鸭爵也是快速的切割了先前的话题,将他所期待的“双赢”捧上“台面”,
“虽然你的所见判断有些错误,不过,你能将乌萨斯与哥伦比亚感染者二者的情况进行对比,那便是一个极好的起点!”
鸭子用翅膀托着下巴,开始装模作样的对苍川的言语进行分析,并以一种长者的姿态向少年提出了一些早已准备好的“改进措施”,
“哥伦比亚的强盛,自然有他的优势所在,乌萨斯之壮大,亦有他那必然的结果,”
“如若你能将二者统一分析,取长补短,并依靠你这‘多瑙生态’的‘桥梁’使之进行优势互补,那么,你口中的未来,其实也并不是什么特别虚幻的存在...”
“就比如乌萨斯广袤的土地,配上我们哥伦比亚开拓荒野的雄心...”
鸭爵的暗示非常明显,这也恰恰配合回应了少年的所想,直直的推着少年前进,
“难道...”
低头思索的苍川猛然抬头,有些不可置信的看向鸭爵,
这一刻,他终于发觉眼前的商人好像看透了自己,
“老板,莫非您的意思是...”
鸭爵的“预想”与少年的“思索”莫名其妙却又“符合情理”的“殊途同归”,
前者的眼中再度流露出了商人特有的微笑,那是对自己合作成功的满足,
“没错,这就是我想投资你的前提...”
“将乌萨斯与哥伦比亚...”
“在某种意义上,”
“结合”
作为一个商人,鸭爵永远有更大的野心,
他从来不只受限于这一小小的哥伦比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