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徒蜀月知道,自己是拦不住她了。
除非龙孟然死在战场上,否则她都是要回到他身边去的。
司徒蜀月被自己这个念头吓了一跳,但随即便一闪而过了。他不会让龙孟然就这么死了,他的死活与自己无关,但他不愿意看到顾佳雅为此神伤,阿南在知道自己的爹爹是谁之后又尝到失去的滋味。
这两个人,是他穷尽一生都要保护的人。至少自己还能有能力护她们周全,这便足够了。这样想着,之前的那些不悦仿佛也豁然开朗起来。
司徒蜀月突然轻笑了一声,无奈地摇了摇头,像是在笑自己又或者是顾佳雅。顾佳雅被他吓了一跳,小心翼翼地瞅着他,心想堂堂武林盟主难道是被自己气疯了,怎地一惊一乍的。
司徒蜀月便跟着顾佳雅在京城留了下来,只是他住不惯王府,闲不住便要带上阿南到处溜达,白天出去,总是傍晚才回来。
素倾得知顾佳雅回京,高兴得不得了,拿出了数十坛女儿红与她喝到深夜,攒了四年的话到了嘴边却不知该如何说起了。
“千言万语,都在这酒里了,咱们喝个痛苦便是。”
顾佳雅举起酒坛一饮而尽,笑得极其灿烂。
最后是龙孟然来春风楼将她带了回去,她醉得一塌糊涂,又没有内心能将酒劲给逼出来,素倾本提议她就在春风楼住一晚,等明日酒醒了再回去,她却不听,说阿南还在等着她回去讲睡前故事。
素倾不放心,只得跟她一同出去,谁知刚踏出春风楼的大门,就见门口不远处的一棵老槐树下站着一个黑色衣袍的男子,也不知等了多久才等到她出来。
素倾对着龙孟然道:“她今天很高兴。”
龙孟然伸手将顾佳雅扶住,看着眼前人醉眼朦胧的眼,说:“这也喝得太多了。”
嘴上虽是这样说,语气里却没有任何责怪的意思。素倾便不再管了,锁了大门回去睡觉。
素倾不知道的是,其实顾佳雅今日出来赴约之前是与龙孟然堵了气的,因为他明日便要亲自领兵出征了。
自从龙孟然将草原的地形图交给皇帝,羌族首领很快便得知了那日在鎏金城内发生的事,与皇帝发生了直接冲突,这才不过十日,便有大批人马从边境赶来,看来是想先下手为强。
皇帝疾病缠身已经一年之久,平日里处理大大小小的政事已经是耗尽了所有心力,他今日召龙孟然进宫,赐给他兵符,意味着将所有的兵权都转交到龙孟然手上。
“九弟,这江山如今得靠你替朕守护了。”龙盎然咳嗽了几声,面容憔悴,已是做了破釜沉舟的打算。
龙孟然跪在殿下,一字一顿:“臣弟定不辱命,不破鎏金终不还。”
龙孟然领兵出征的消息传遍了整个京城,成钰只从上次被龙孟然刺伤以后就再也没有回来,想必是留在了鎏金城,缪清雪知道这个消息以后匆忙跑到合欢堂,拉着龙孟然哭啼个不休。
顾佳雅过来时正好见着这一幕,也没有突兀地闯进去,而是站在门口等了许久,见缪清雪一直没有要出来的意思,这才干咳了一声以示自己的存在。
缪清雪自从上次被司徒易安教训了一顿之后,嚣张的气势明显收敛了不少,远远见到顾佳雅都恨不得绕着道走,见她站在门外,心里犹豫了一下,还是识相地行礼告了退。
龙孟然正在为明天出征的事情做准备,早已被缪清雪扰得不胜其烦,这下顾佳雅来得刚好,抬头笑道:“本王明日走,你来送送本王。”
谁知顾佳雅摇了摇头,说:“不送。”
“为何不送?”龙孟然挑了挑眉毛问。
“因为我会和你一起去。”
顾佳雅容色淡淡,顿了顿又补充一句:“还有蜀月,我们一起去。”
龙孟然闻言皱了眉,停了手上的动作,连考虑都未有,斩钉截铁道:“他与本王一起去,你留在王府等我本王回来。”
顾佳雅本以为他知道以后会高兴,没料到会是这个反应,但还是耐着性子说:“你不用担心我,我不会给你添乱。”
龙孟然自然不准,还放了狠话:“明天你不用去送本王了,你留在府里哪里也不准去。”
顾佳雅气得够呛,觉得自己一片好心竟还被人当成了驴肝肺,但她也知道龙孟然一向是说一不二,说不定还会专门找人守着自己不让自己出府。
她还想再说,却见龙孟然撇开了脸不看她,明显是不给她商量的余地,她当即便冷哼一声道:“既然如此,那我便先在此祝王爷早日凯旋。”
说罢便去了春风楼找素倾,喝到深夜才出来。
此时她被龙孟然单手搂着,仿佛已经忘记了之前还在与他赌气的事情,缓慢地眨了眨眼睛,结结巴巴道:“怎么会有两个王爷?”
龙孟然心中好笑,凑近了点好让她看个清楚,问:“再看看,是几个?”
顾佳雅脸颊通红,呼吸有些急促,眼神却是茫然的,却有一种湿漉漉的光泽,在夜晚看起来也十分明亮。
她听话地看了龙孟然半晌,答道:“一个半。”
龙孟然这下确定她是真的喝多了,却觉得这样的顾佳雅也可爱得很,将人又拉近了些,额头抵着额头,说:“你若是一直这般开开心心的,不与我闹便好了。”
“阿南乖,娘不骂你。”顾佳雅的声音都是软的,喷在龙孟然脸上的鼻息却十分滚烫。
龙孟然露出了笑容,双手捧了她的脸,说:“你不认得我了吗?我是你夫君啊。我是阿南的爹爹。”
他现在私下在顾佳雅面前连“本王”二字都省略了,说夫妻间没有身份尊贵低贱之分,直接用上了第一人称。
“阿南的爹爹?”顾佳雅努力撑起眼皮,理解龙孟然话里的意思。
“对。你再好好看看我,认不认得?”龙孟然望着她的眼,不知道自己此时看起来有多温柔,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