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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料才刚放晴了一天,第二日早上又开始淅淅沥沥地下起雨来,客栈的小二说这个季节,下雨是常有的事,出门也不方便,干脆他们三人便呆在了客栈里。

顾佳雅让人找了本唐诗宋词来,随便找了首简单的勾起来,递给阿南,阿南安安静静地坐在椅子上,一个字一个字地照着抄下来,遇到不会的字就过来询问读音,自己再记下来,虽是十分简单的诗词,却做得甚是认真。

龙孟然和顾佳雅坐在床的左右两端,中间放上一个方方正正的棋盘,从前在梧桐苑时,偶尔下午得了空,龙孟然便会与她下上一盘棋。

琴棋书画四样东西,其实她也只擅长画而已,只是在王府那大半年的时光,她的性子里的毛燥被沉淀了不少,什么样的书都喜欢看上一点。

连棋也是龙孟然教的,她初学的时候,龙孟然有意让着她,却也存了戏弄的心思,总是差一步将她吃死,但又迟迟不肯让她输,一步一步紧逼过去,看她左右无招的样子,在心里悄悄发笑。

出乎意料的,几年未见,顾佳雅的棋艺竟变得十分精湛,如今她每走一步,落下一子,心中都有了度量,以退为进,声东击西,猜测龙孟然的下一步会怎么走,不再像从前那般被逼得紧了便开始耍赖,嚷嚷着不玩了,像个无赖的孩童。

龙孟然惊讶之余,心中说不出是欣喜还是失落。重逢之际,他将顾佳雅的所有变化都看在眼里,她有了自己新的生活,有孩子有挚友,即使没有他,她也是逍遥快活的。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是他成全了她。这样说来他是该高兴的,看到她离开自己之后,变成了一个更好的人,他可以放心了,可他也不得不承认,只要一想到这个过程里没有自己的参与,心中的那份失落就会轻轻地,却无比真实地跳动起来。

棋逢对手,一个时辰多过去了,棋局仍在继续,两人互不相让,厮杀得起劲。

“除了皇兄,本王好久不曾与人下过这么久的棋了。”龙孟然挑了挑眼皮,话中带着夸赞的意味。

顾家雅只笑不语,继续落子。龙孟然不知道的是,西域入冬之后便十分寒冷,风吹在脸上都是生疼的。怀着阿南的那几个月里,司徒蜀月怕顾佳雅受凉,平时里只准她在屋子里走动,燃了火炉,连窗户都不能开。

顾佳雅实在闲得无聊,连画画也画得烦了,便叫小桃帮她摆上一盘棋,自己与自己对弈,记着龙孟然教给她的每一招,想着如果是那人坐在自己对面,会怎样去下这盘棋,想必又会笑自己莽撞,不懂得变换。

如此,后来一个人下棋便成了闲暇时的兴趣爱好,她本就聪慧,棋艺自然突飞猛进,连司徒蜀月十次与她对弈,也有六次输给她。

正下着,阿南却拿着书跑了过来,轻轻拽了拽顾佳雅的衣服,说:

“娘,阿南抄完了,可是阿南不懂是什么意思,你给阿南说说嘛。”

“阿南抄的是哪一首诗?过来给本王看看。”这边龙孟然刚落下一子,棋盘上的争斗已经到了最后的阶段,见顾佳雅皱着眉,便替她应了一句。

“是陆游先生的钗头凤。”阿南将手中的书递给龙孟然,睁着明亮的眼睛,不解道:“什么叫做红酥手,是吃的吗?还有这里写黄滕酒,是一种黄色的酒吗?”

龙孟然接过书看了一眼,果真是那首刻在沈园墙上,被后人无限感伤的《钗头凤》,他将阿南一把抱起来放到自己的腿上,轻声道:

“阿南想听故事吗?”

“想。”阿南用力点头。

龙孟然便从当年唐婉嫁给陆游之时说起,说他们二人情投意合,结为夫妻之后十分恩爱,却不料遭到陆游母亲的阻拦,恐陆游一心只知儿女情长,荒废功业,最后竟逼着陆游休了唐婉,给陆游娶了别的女子为妻,二人被迫分离,唐婉再嫁。

多年后,陆游重回家乡,在沈园见到了唐婉和她当时的夫君,陆游见人感事,想起昨日种种,心中十分感慨,便当即在园壁上赋词一首,以钗头凤为名。

“这里的红酥手,写的是唐婉的手细腻柔软,而黄滕酒则是一种酒的名字。唐婉在沈园与陆游相遇,捧了一杯黄藤酒给他。”龙孟然解释道。

阿南听得入迷,说:“陆游先生与他的夫人好可怜啊,那后来呢?后来怎么样了?”

后来,后来自从唐婉在沈园见到陆游,看到他写在墙上的词,肝肠寸断,提笔附上一首,也取名钗头凤,回去之后没多久便郁郁而终。

这便是世事的残忍,所有的缠绵恩爱好似还在眼前,一觉醒来却成了空。多少爱而不得,到头来却辜负了别人也辜负了自己。

一杯愁绪,几年离索。错,错,错。

阿南尚且天真,无法理解世间的身不由已,只不停地叹气:“为什么他们不能在一起,明明都那么喜欢,为什么不能在一起。”

“没有为什么,很多事情就是不可以。阿南还小,等你长大就明白了。”顾佳雅一直在旁边安静地听龙孟然说完,这时才出了声。她看到了龙孟然眼底方才闪过的落寞,想必是想到了他们俩,连忙打断道。

“娘总是说我还小,可是就算阿南长大了,阿南也要跟自己喜欢的人在一起,不然糖葫芦都不是甜的!”阿南从顾佳雅嘴中听多了这句话,十分地不服气,小孩子特有的执拗劲冲上了头,反驳道。

这话说出来,顾佳雅和龙孟然皆是一怔,竟被一个三岁孩童呛得说不出话来。顾佳雅还来不及问为什么糖葫芦不是甜的,阿南就已经气鼓鼓地拿着手走出房去了,说要去隔壁找陈飞哥哥。

房中只剩下他们二人,皆是缄默,不知过了多久,才听龙孟然轻笑一声,道:“阿南以后长大了,性子必定比你还要坚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