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佳雅带着满身酒气,左摇右晃地回了王府。
冤家路窄,她刚一进门,就碰上了缪清雪往烟雨楼的方向走去,正巧梧桐苑与烟雨楼的方向相反,一个向西一个向东,难免打了个照面。
兴许是喝了酒的缘故,顾佳雅兴奋得很,跑上去一把拉了缪清雪的手腕,吓得缪清雪尖叫出声。这么晚了,看来她应该是刚从合欢堂出来。
缪清雪被吓了一跳,闻见顾佳雅满身的酒气,嫌恶地扇了扇手中的美人扇,讥讽道:“姐姐这是去了哪里?难道是上次的禁闭时间太短了,这才过了多久,就让姐姐又没了记性。”
顾佳雅不理会她的话里藏刀,也懒得和她费心思,直接冷哼了一声道:“就算我去了什么不该去的地方,在这府里也轮不到你来诘问我,妹妹可别忘了我才是正妃,嫡庶有别,王爷就算再宠你,规矩也改不了,方才的话我就当没听到,若是再有下次,就别怪姐姐不念旧情了。”
缪清雪似是没想到顾佳雅会这般强硬地回应自己,偏偏一口一个“正妃”,一口一个“嫡庶”,分明就是在故意提醒自己的身份。
“姐姐误会了,妹妹关心姐姐还来不及呢,哪里还敢顶撞姐姐,天色晚了,姐姐长得如花似玉,一个人在外面若是遇上了见色起意的歹人可怎么是好?”
顾佳雅自顾自地哼着小曲儿,时而抬头看天上的星星,时而低头看自己的鞋子,明显是不吃她那一套,看她一副白莲花的模样就觉得浑身难受,也不愿跟她再费口舌,小桃怕是在梧桐苑等着急了,便想直接从缪清雪身边绕过去,日后再慢慢地跟她算账,她欠自己的,可不是一句刻薄话那么简单。
谁知缪清雪被她刚才的话激了性,并不打算就这般算了,她听下人说这两天都是她在照顾王爷,府中的人见了她还会行礼道一声“王妃好”,自己不过几日不在府中,难不成竟换了主子?!
心中这般恶狠狠地想着,三步两步便上前拦住了顾佳雅的去路,故意笑着道:“姐姐别着急,我还有些话没说完,姐姐听完再走吧。王爷现下病着,我也是希望姐姐别又像上次那样惹王爷生气,毕竟我和王爷从小相识,最清楚他的脾气,王爷最不喜欢的就是不知廉耻之人,身为王府的王妃,若是给人留下笑柄,那可才是真真的是坏了规矩。”
顾佳雅听完,只觉得酒劲蹭蹭地往头顶上涌,一万句“妈卖批”就在嘴边一定要讲而且还要吼出来。她真是低估了缪清雪尖酸刻薄的功夫,一番话说得冠冕堂皇,实则句句带刺,直戳顾佳雅的心窝子。
什么王爷最讨厌不知廉耻之人,什么和王爷自幼相识青梅竹马,老娘知道你们感情好,郎情妾意你侬我侬,谁他妈还没谈过恋爱怎么地?就你们恩爱比天大,谁看谁眼瞎是吧,老娘不稀罕!
“缪清雪,你真当自己是王妃了?”顾佳雅怒极反笑,说话的语速都加快了一倍,听起来却又像是一个字一个字地蹦出来的:“你那些小伎俩,真当我不知道?懒得跟你计较你就要上天了是吧?龙孟然给你的翅膀?”
“你……”
“我就算不知廉耻,总好过你的毒蝎心肠。枉费你生得这般惹人怜爱,实则金玉其外败絮其中,我平日里给你面子不和你撕破脸,你就以为我当真是一点脾气也没有,种种诡计你心里最清楚。”
“你血口喷人!”
“我血口喷人?那你在我的药里下毒害我的事情又怎么算?真当我不知道?姐妹一场,我奉劝你一句,人在做,天在看。贱人自有天收。”一通话说下来,顾佳雅只觉得神清气爽,缪清雪本还想反驳,却根本找不到机会,最后站在原地浑身都颤抖起来,不知是被气的还是因为做了亏心事如今东窗事发而害怕。
话已至此,顾佳雅再和她无话可说,大步回了梧桐苑,只留下缪清雪一人独自站在黑暗中好似还未缓过神来。顾佳雅的心情豁然开朗,看来酒意上头也不是一件坏事,至少对于这样的白莲花,还是得以彼之道还施彼身,以暴制暴。
小桃果然还没睡,守在梧桐苑门口左顾右盼,顾佳雅心头一暖,在这王府里的感情太脆弱,更多的是包裹起来的妒忌和自私,真情显得如此可贵。
“小姐你又喝酒了?!”小桃见顾佳雅平安回来,这才松了口气,但闻到她浑身都散发着一股烈酒的味道,便知道肯定是又去了春风楼。
“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不知天上!宫阙!今夕是何年!”顾佳雅手舞足蹈,一把揽过小桃的肩膀,大声叫了出来,叫着叫着,就唱了起来。
“大醉!苏轼大醉之后写了这首词!那我也要!我也要大醉之后画画!嗝!”顾佳雅的酒意正浓,满地打滚,小桃头疼得很。
窗外的月光静静的,人间也是如此。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