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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过几日便是先皇忌日,皇帝每年都要在这天去先皇陵墓举行祭祀典礼,顺道再去祭天台祭天。作为亲王,九王爷自然免不了要跟随皇帝一同去祭拜先皇,自然也充当了护驾的作用。

每年走的其实就是个形式,只是从先皇陵墓到祭天台之间有一段山路,近年雨水充沛,树木长得格外茂盛。

有大臣提议说可以绕路,虽多费些脚力,路却平坦。皇帝却道正因路不好走,才更能体现出对于上天的诚心,分成两对人马,一对驮运祭天所需物品的人马绕路走在前面,而自己由九王爷和一队御前侍卫护送走崎岖不平的山路,以此望上天得知诚意,佑我国疆。

没曾想这一次,行至中途径竟遇了刺。

刺客明显是有备而来,兵器上皆淬了毒,招招攻人死穴,大有玉石俱焚的架势。龙孟然自幼习得一身武艺,拼死护驾,没想到皇帝马车前的马儿受了惊,一阵狂奔,将皇帝从车内甩了出来,给了刺客可乘之机,临死前将一支毒剑瞄准射了出去,皇帝吓得呆坐在地,眼睁睁看着剑朝着自己飞过来。

千钧一发之际,龙孟然飞身上前,将皇帝挡在身后,自己被那箭穿了皮肉。剩余的刺客见行刺失败,也没有逃跑的意思,用手中的兵器瞬间往自己的脖子上一抹,一个活口也不剩下。

龙孟然一直支撑到剩下的御前侍卫前来救驾,这才吐出一口发黑的鲜血,双眼一闭失去了意识。

这个消息在王府炸开了锅,缪清雪前几日回了娘家,说要过段时日才回来,正好让顾佳雅眼不见心不烦,每天用过午膳就在王府里东蹿西跑,自在得很。

当时顾佳雅正在后花园湖中的亭子里一边看书一边嗑瓜子,龙孟然的贴身侍卫连滚带爬地跑到她面前,结结巴巴了半天才把整件事的过程说了一遍,又说王爷现在刚刚被送回来,太医正在把脉,看情形伤得不轻。

顾佳雅听完急忙将手里的瓜子往湖里一丢,提起裙子就往龙孟然的合欢堂跑。

到了合欢堂,只见门口堆满了太医和服饰的丫鬟,嘈杂得让人更加心乱。顾佳雅冲进去一看,只见龙孟然躺在床上苍白着一张脸昏迷不醒,嘴唇乌青,额头上尽是冷汗。胸前的箭还未被取下来,血迹染红了大片衣襟。

顾佳雅心下一惊,随即强迫自己镇定下来,现如今王府里只有她一人主持大局,更不能乱了手脚。她稳下心绪,斥退了门口聚集的丫鬟侍卫,只留下太医在里面替龙孟然把脉。

“太医,我家王爷现在的情况如何?”顾佳雅进了屋,见龙孟然昏迷时也皱着眉头,想必是疼得厉害,也是,那箭射出时用了十足的力道,是抱着一击致命的心思,只是没想到被半途拦住,皇帝侥幸活了命,龙孟然替他挨了十足的伤。

“不瞒王妃,此箭深入内脏,我等不敢轻易取出。”老太医对着顾佳雅行了礼,紧张地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犹豫道:“可这箭端上淬了剧毒,毒性厉害得很,按照王爷如今的情形,若是再不拔箭,不出两个时辰,王爷便会毒发身亡,到那时,我等也回天乏术了。”

“那你们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快把箭取出来!再等下去人都被你们等死了!”顾佳雅心乱如麻,前几日入宫时还好好的一人,那日一早还特意来了趟梧桐苑,逼着她起来用院里的莲子给他做了一盘冰清糕,要她承诺这几日安分守己守在王府不准出去招惹麻烦才作罢,怎么突然间就成了这般模样。

几位太医互相商量了一番,如今的情形只得冒险取箭,便转身从药箱中取出所需工具,对顾佳雅道:“这箭深入王爷肺腑,取箭的过程必定痛苦不堪,请王妃过来扶住王爷,尽量稳住王爷的心绪,万不可让王爷有太大幅度的挣扎,若是一不小心箭断体内,后果不堪设想。”

顾佳雅只得亲自将龙孟然从床上扶起来,将他的上半身靠在自己怀中,又吩咐小桃去烧一壶热水备用,没有她的命令不准任何闲杂人等进来。

龙孟然胸前已是大片血色,太医拿了剪子将箭旁的衣襟剪开,这才完整地暴露出伤口,一半的箭身已全部没入他胸前,箭身插入的地方仍在不停地涌出鲜血,顾佳雅看得难受,下意识用手抚上龙孟然的额头。抬头郑重对太医道:“拜托几位了。”

其中最年长的一位太医动手握住了剩下的箭柄,只向外稍稍用了些力,龙孟然便因为疼痛猛地睁开了眼,额头上的汗大滴大滴地往下掉,下意识想要扭动身体。

顾佳雅连忙按住他的肩膀,帮他擦拭头上的汗水,示意太医继续拔箭。老太医深吸了一口气,继续捏住箭柄一点一点地向外拉,肉眼可见一寸一寸被拉出来的剑柄上满是血迹,甚至还有被勾出的少许血肉。

龙孟然控制不住地惨叫出声,顾佳雅无法用手按住他,索性将他死死搂在怀里,用自己的身体铸成一道枷锁让他不能动弹,龙孟然此时已经失了意识,非常人能忍的疼痛让他不断挣扎,手上用了劲打在顾佳雅身上,顾佳雅却没有任何要松手的意思,将头抵在他的头上,在他的耳边轻声喃喃:“忍一忍,很快就没事了。”

等到毒箭彻底从他的身体里拔出来,龙孟然已经痛得昏厥了过去,顾佳雅这才缓缓松开他,让他好好地平躺在床上,亲眼见太医为他上了药,又开了解毒的方子,亲耳听太医说王妃放心,王爷如今已无大碍,只等毒解了便可清醒过来。

顾佳雅这才彻底喘了一口气,叫小桃进来接过方子去煎药,自已接过小桃手上的一盆热水想替他擦洗身子,却不曾想手臂竟一点力气也无,盆子直接摔到了地上,她这才发现自己的手止不住地颤抖,衣袖上湿了一片,也分不清究竟是龙孟然的还是自己的汗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