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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天书吧 > 都市言情 > 别无选择1 > 第208章 新买了台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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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岔道处等赵军的时候,遇到一个留守的川籍民工,我问他怎么没有去镇上,和老家来的乡亲们会合。

他说死的六个人中,有三个是自己从老家带出来,怕家属迁怒,把怨气发泄到自己身上,所以其他留下来的老乡,都去接工友的家属了,只有他一个人怕挨揍,没敢过去。

这个民工四十岁左右,瘦小精干,此前见过几次,但从没说过话,他称呼我“龙哥”,我却不知道他姓啥叫啥。

等人很无聊,时间好像过得特别慢。

我掏出香烟,递给对方一支,并替他点上火,我俩站在“宝龙煤矿”的大招牌下,有一句没一句地聊了起来。

他告诉我,自己叫郭小虎,在这个矿上干了两年多,是死了那个包工头的表弟,此前算个小工头,在表哥手下管着十几个人,负责另外一个班的包产。

我问他原来每月能挣多少钱,他回答说不一定,出煤多的时候能分一千多,最少的时候,只能到手八九百块。

聊起这次冒顶事故,郭小虎告诉我,出事那天他不当班,带班的是自己的表哥。救护队把被埋的人拉走后,他独自到现场去过两次,寻找表哥他们的遗物。

救援人员把垮塌下来的石头和煤块,清理得差不多了,不然也没办法把被埋的几个人挖出来。

冒顶的地方有将近二十米长,高度有三四米,想把这么大面积的冒顶区域,用木垛支起来,工程量可不小,至少要用三汽车矿柱,十几个人干上半个月,不一定能干完。

郭小虎说自己现在没地方可去,两三年之内,也没脸回家,他问我事故处理完后,宝龙矿能不能保住,能不能继续出煤,他想继续留在这里挖煤。

我对他说,这个煤窑又不是自己的,能不能保住真不知道,让再他等一等,也许还有复产的可能。

说话间,一辆白色的三菱越野车拐进了岔道,嘎地一声停在我面前。

等了十几秒,车辆卷起的尘埃落下去后,前排的玻璃摇了下来,军哥伸出头,指指身后的方向,意思是让我上后排。

我冲郭小虎摆了摆手,拉开了后座的车门。

一上车我就问,怎么换车了,你的大奔呢?

军哥说,自己以后大部分时间在古城,这里山路多,路况又不好,有时候还要去小煤窑,所以专门买了这辆三菱帕杰罗。

奔驰放在集运站,等回省城的时候再开。

他还说,以后会这辆车留在古城,让我抓紧时间学开车,学会后随时可以开走。

路口到储煤厂只有百十来米,两句话没说完就到了地方。

我指着煤场堆得像小山一样的煤堆,对军哥说,这个煤场是我设计的,你眼睛能看到的煤只是三分之一,地坪之下还有三米深,总量肯定在三千吨之上,你自己心里有数就行。

事故组的人马上就到,一会你们直接协商,我就不掺和了。

具体情况提前在电话里说清楚了,我觉得没必要再说废话,让军哥自己做决定吧。

赵军对买煤的事不是太上心,转而问起了大宝的情况,说想去家里看看大宝的父母。

军哥和大宝只有一面之缘,那是几个月前他来榆树坪,和杨树林高明成他们签合同的时候,我带他和王平宁去吃过春草做的手擀面。

想起院子里乱糟糟的情况,我对他说,大宝的姐姐姐夫都回来了,家里人太多,今天先别去了吧,以后有机会再说。

不知道张贵是怎么搞的,军哥从县城那么远的地方都赶到了,却还没见到他的影子。

虽然心急,但附近没有能打电话的地方,我只能陪着军哥,站在大煤堆旁傻等。

周围很安静,事故组雇来看场子的两个村民,也不知道跑哪里去了,我附近晃悠了这么长时间,也没见他们露面。

看着近在咫尺的井口,想着从这个黑乎乎的洞子往里走一百多米,就是六个民工殒命的地方,我不由得有些伤感。

小煤窑这个行当,挣钱确实容易,运气好的话,还能挣大钱。

如果没有发生事故,眼前这个不起眼的小煤矿,一年能出三万多吨煤,按最保守的售价估算,大宝今年能净挣一百多万元。

九十年代中期,一百万元是什么概念。

当时,全国职工的月平均工资不到五百元,年收入也就六千元左右。卫大宝靠开小煤窑,一年下来赚的钱,相当于两百名职工年收入的总和。

在当时,这无疑是一个天文数字,对绝大多数人来说,毕其一生,也赚不到这么多钱。

卫大宝这么能挣钱,不是因为他比别人聪明,也不是因为他比别人努力,更不是因为他比你我付出的更多。

他生的比我们好,老祖宗早早给他占了块风水宝地。

大宝的老爹对我说过,现在我脚下站的这块地,是他们老卫家的祖宅,从他爷爷的爷爷的那辈起,卫家人在这个院子繁衍生息了两百多年。

两百多年来,卫家人的生活一直窘迫,家族里人丁不旺,也没出过叫得出名号的人物,在他们这个只有一百多户人家的小山村里,是最普通的存在,门楣上连“耕读之家”四个字都不配刻,因为没出过读书人。

家里最有文化的人,是自己的宝贝儿子卫大宝,初中都没上完。

在家里新建的窑洞“合龙口”的鞭炮声中,老人家对我说,卫家人在聚宝盆上睡了两百多年,到了自己儿子这一辈,总算是等到了发家的机会,儿子的钱挣得太容易了,简直和白捡一样,这要归功于祖宗的阴德庇护。

现在我倒是觉得,对卫大宝来说,天上掉下来的馅饼并不好吃,一不小心会咯了牙。

唉,兄弟这场富贵大梦,做的时间也太短了。

我和军哥在煤场足足等了四十分钟,张贵才带着两个人到了现场。

他一下车就给我道歉,说工作组的车又找不见了,自己急得团团转,最后还是招待所所长看不过眼,从矿小车班借了台车,把他们送了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