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最坐在床上,低头看了看自己,颓然的土了一口气。
苏樱子一出门就忙了一下午,天都黑了,工人都下班了,她还没回来。
陈最一觉睡醒,没看到人,出门找了点食材,做好饭便起身去厂里找她。
办公室的灯还亮着,陈最推门进屋,苏樱子还伏在桌子上写着什么。
抬头看到他,轻笑一声:“睡醒了?”
陈最走到办公桌对面坐下:“苏厂长,天都黑了也不回去,也不关心千里迢迢来看你的对象饿不饿?”
苏樱子停下手里的笔,支着脑袋看着他:“陈最,你说你每个月这样奔波一趟,累不累?”
陈最没好气的笑笑:“累呀,可是怎么办呢?谁让我摊上你这么个媳妇儿呢?”
看着他像个怨妇一样的表情,苏樱子不禁笑了起来:“哎呀,我的小怨夫,辛苦你了,一会我给你做点好的慰劳慰劳你。”
她当然知道他辛苦,每个月这样的奔波,可是现在苏樱子对于厂子不仅仅最早那些盘算,更多还有一份责任,眼下厂子规模越来越大,人也越来越多,走不走已经由不得她了。
“你干什么呢?还没弄完吗?”陈最看着她桌子上的材料。
“上个月的报表要做一下,明天工商要来查,还要做一下预算,前几天白知青来了,说村小的桌椅板凳都太烂了,想给孩子们换新的课桌,我得把这部分的资金预留出来。”
苏樱子低头写着,一边说着。
陈最走过去,拿过她手里的笔说:“你该找个专业的会计了,这些事要分摊下去,不然累死你也做不完。”
“是要找的,可一时半会不是找不到吗?”最近已经安排在报纸上登了招聘启事了,也放消息给下面的工人,如果有合适的专业人才可以推荐过来。
“今天就这样了,太晚了,你需要休息了。”说完,不由分手就把苏樱子扛起来,扛着走出办公室,朝宿舍走去。
“诶,你放我下来,一会让人看见。”现在工厂里招了很多外地的工人,因此宿舍里也入住了不少员工。
不过还好苏樱子的宿舍搬到了宿舍区最东头,跟员工宿舍有些距离,不然陈最每次弄出那么大的动静,不把人吓死才怪呢。
宿舍里,陈最把苏樱子放到床上,嘿嘿的笑着问:“饿不饿?”
苏樱子捂捂肚子,确实咕咕叫了,点头:“有吃的吗?”
陈最端出他一早煨在炉子上的鸡汤。
“好香啊,什么时候做的?”苏樱子看着鸡汤,食指大动。
“苏厂长废寝忘食工作的时候。”
苏樱子不理会他揶揄的语气,只管埋头喝汤。
一大碗热乎乎的鸡汤下肚,身子都跟着暖起来了。
“吃饱了吗?”陈最看着摸着肚子,一副餍足神情靠着凳子的女人。
苏樱子点头:“嗯,饱了。”
陈最眼神一变,上前打横抱起她:“你吃饱了,该我了。”
“喂,人家刚吃完饭,做剧烈运动不好。”苏樱子抗议着。
“又不让你动。”陈最不由分说开始解她的扣子。
“那也不行,你,你.......”苏樱子的抗议声被陈最堵在嘴里。
忙活了半晌之后,陈最起身拿出一个东西给苏樱子看。
“我这次回去带了个好东西回来。”
苏樱子眼神迷离的看着陈最:“什么?”
等她看清陈最手里的东西时,不由的嗯哼了一声,小孩儿嗝屁袋?
“你怎么想起来买这个了?”
陈最脸上浮起一丝难言之意:“每次关键时候忽然就停,对我不好,对你也不好,有了这个就可以了。”
苏樱子无语的舔舔嘴唇,确实,忽然的戛然而止很不爽,但是为了避孕,只能在关键时候把他踹下去,也好,也好,用这个也好。
陈最把东西塞到苏樱子手里哑着声音:“帮我。”
苏樱子嫌恶的推开:“不要。”
“真的不要?”陈最抱苏樱子抱起来坐到自己身上,微微用力:“真的不要?”
苏樱子难捱的发出声音,烦透他的恶趣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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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来往往,日复一日,时间在不知不觉间过的飞快,转眼就到了一九八二年的春天。
自从年前陈最走了之后,已经将近三个月都没有再过来,打电话过来说公司又发展了其它业务板块,最近要忙一阵,可能暂时过不来了。
苏樱子宽慰他:“没关系的,你忙你的,我这边有时间了,去京市找你。”
这话也不是诓他,最近确实打算去京市一趟,有些事情想找楚阿姨谈谈,也打算去探望一下爷爷,已经一年多没见过他了。
动身前,苏秋生过来找她。
“厂长,听说你要去京市,我能跟你一起去吗?”
“你去京市有事儿?”苏樱子问。
“我,我想带我爹到京市的医院去看看,县里说,他这个病有点麻烦。”苏秋生脸上翻着担忧。
苏老爷子前阵子忽然病了,苏樱子前阵子去探望,看得出脸色不是很好,苏秋生当着他爹的面只是说得了风寒,有些反复,不容易好,别的也没说什么。
现在看来是挺严重的。
“也好,京市毕竟是大医院,去看看说不定那个有办法。”苏秋生这个人虽然有时候有些浑,但对他爹是真的孝顺,苏樱子想成全他的孝心。
“你回去收拾好东西,我再多买几张票,咱们一起过去。”苏樱子交代道。
“好,谢谢你,樱子,我,我这就回去收拾。”
为了老爷自己能舒服一点,苏樱子买了卧铺票。
火车上,苏老爷子一直问:“去京市干什么?大老远的,折腾什么?”
苏秋生不知道怎么回到直说:“带你去看看,看看首都。”
“首都有什么可看的?还坐带床的车票,多贵呀。”
苏樱子笑着安慰他:“三爷爷,您劳苦功高,是厂里犒劳您的,让我带着你去京市旅旅游,好好玩儿玩儿。”
“哦哦,是厂里的奖励?”
“对呀,就是奖励你的。”
“哦,那行,那我接受厂里的鼓励。”
出了站口,就看到等在外面的陈最,帮他们把行李拿上车,安排他们做好,便开车回家。
“小陈同志,真是麻烦你了。”三爷爷客气的跟陈最道谢。
“不客气三爷爷。”陈最随口回应。
“哟,这打哪论哪,你咋喊我三爷爷呢?”苏老爷子不好意思的说:“虽说你们在乡里插过队,喊个大爷就行了,我可不敢拿大。”
苏樱子和陈最只抿嘴轻笑不说话,苏大河拍拍他爹的胳膊:“哎呦我的爹呀,人家小陈同志是樱子的对象啊,可不得喊你三爷爷吗?”
“啊?是啊?是对象?”苏老爷子惊诧的瞪大眼:“那,那是该喊三爷爷,喊的没错,哎呀,你小子,下个乡拐走了我们最有出息的丫头,你小子真是赚了。”
陈最哈哈哈笑道:“是啊,三爷爷,我赚大了。”
说着伸手握住苏樱子的手,苏樱子嗔怪的看他一眼,在他手心掐了一把。
因为汪萍住在家里,让客人住进去不方便,陈最就把三爷爷和苏秋生安排到师傅的院子里借住几天,有人来作伴,师傅也乐得开心。
两个老爷子见了面,聊了两句,颇有些相见恨晚的感觉,推杯换盏酒喝了大半斤,两个人才晕晕乎乎的各自去休息。
苏樱子和陈最将近三个月没见面,小别胜新欢,自然是无所顾忌的乱闹一阵,
本来说好要陪着苏秋生带着三爷爷去医院检查呢,结果苏樱子第二天爬起来都快中午了。
还好陈最早早起来带着他们父子俩去了医院,没舍得喊她起床。
苏樱子和陈霏正在准备午饭的时候,陈最回来了。
“怎么样,医生怎么说?”苏樱子看到陈最便问。
陈最脱下她身上的围裙,系到自己腰上,脸色有些微黯:“不太好,恐怕要动手术。”
“这么严重呢?”
“嗯,是肺癌,如果不动手术,只怕撑不太太久。”
“癌症?”前世先进的医疗手段尚且无法根除,更何况现在的医疗水平了。
“那苏秋生怎么说?”
“他想再找找其它医院看看。”陈最一边切菜一边说着。
“他们人呢?”
“三爷爷去找师傅了,我给他们准备了饭菜,在那边吃了。”
“哦。”
苏樱子去跟楚阿姨谈了一下铺货的事,打算再到羽绒服厂,跟胡兰碰个面,请教一些问题。
谁知刚走到羽绒服厂门口就看到一辆车从里面看出来,车里的人闪了一下,苏樱子微微蹙了蹙眉心,她好像在那个车里看到了温如颂和苏秋生。
胡兰每次见到苏樱子都很高兴,两个人在外面找了个茶室,好好聊了一下午,苏樱子向她咨询了一些关于服装设计的问题。
“怎么想改行?”胡兰饶有兴趣的看着苏樱子。
苏樱子笑笑:“倒也不是,就是有些兴趣。”
胡兰说:“你这丫头一来的心大,志向大,我喜欢你这样的人,让人觉得很有生机,如果以后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尽管说。”
“嗯,谢谢胡兰姐。”
苏樱子没有在京市待太久,期间跟姜楠见了见面,姜楠还有一年就大学毕业了。
自从姜楠回了京市,林野风也跟着来了京市,在京市做些倒买倒卖的买卖,天天陪着姜楠,严防死守那些大学的男人接近姜楠。
期间他们也带着姜楠的父母回了一趟石磨村,姜父姜母看到林野风家的房子,简直惊为天人,赞叹不已,作为一个古文化爱好者,姜父恨不得住在这个房子里不走了。
林野风笑着说:“伯父,慢慢看,咱自己家的,想住就住。”
虽然知道这小子对自己的闺女别有用心,但是到底姜父到底美的抗住老房子的也偶或,对林野风的态度和善的姜楠都看不下去。
“樱子,你打算一直在乡下吗?和陈最就这样两地分居吗?”姜楠问,以前不明白陈最为什么总是喜欢缠着苏樱子,现在看到林野风对自己的那个样子,似乎有些能理解陈最了。
苏樱子轻笑:“以后得事不好说,走一步看一步吧。”
俩人很久不见,腻腻歪歪聊了一下午,回到陈最家时,天都黑了,远远就看到在胡同口张望的陈最。
“这么晚才回来?姜楠那丫头怎么那么烦人呢?”陈最满脸的不悦。
“闺蜜见面自然有说不完话。”苏樱子反驳他。
陈最牵起她的手:“你明天就走了,最后这点时间应该留给我,而不是留给她。”
苏樱子好笑的看着他吃醋的样子:“怎么跟个胡搅蛮缠的小媳妇儿似的?”
陈最轻轻笑笑:“在你跟前,我是有点硬不起来。”
“嗯?是吗?”苏樱子意有所指的挑挑眉。
陈最脸一黑,发现自己说错话了,赶紧找补:“我不是那个意思.......”
“咯咯咯咯”苏樱子捂嘴咯咯的笑。
苏秋生想再找几家医院给三爷爷看病,打算在京市多留几天。
苏樱子把他们拜托给陈最,就先回石磨村了。
一周后,苏樱子接到陈最的电话,说苏秋生找到了另外一家医院的一位专家主任,打算在那边做手术。
“是你帮他联系的医生吗?”苏樱子问。
“不是,那个医生是个知名专家,我找人约了很久都没有约到。”
苏樱子沉默了一阵说:“好的,我知道了,拜托你照顾他们,我转些钱给你,帮我转交一下。”
“他,好像已经交了医药费。”陈最的声音低沉道。
电话里苏樱子沉默着没有说话,两个人大概都猜到了什么。
“没关系,再给他一些,以便应急吧。”
“好。”
苏樱子靠到椅子靠背上,沉默良久,拿起电话打了出去。
一个月后,苏秋生带着苏老爷子回了村。
毕竟是动了大手术,村里父老乡亲都过去探望了一番。
苏樱子也跟苏大河一起探望,苏秋生看到苏樱子的时候,眼神有些慌乱的躲避着。
“哎呀,我就说好好的带我去什么京市,原来是去带我挨刀的,你这个丫头也骗我。”苏老爷子责怪的看着苏樱子。
苏樱子轻笑道:“三爷爷你该高兴才对,这是三爷爷对你的一片孝心呐。”
陪着三爷爷说了一阵话,出门时,苏秋生跟在身后说:“那个,你给我的钱,我尽快还给你。”
苏樱子默了默:“不急,先给三爷爷看病要紧。”
苏秋生点点头,低声问:“我这个月不在,厂里生产耽搁了不少吧?”
“那可不,还好之前有备货,现在又不是旺季,不然真要麻烦了。”苏大河粗声大气的说着。
苏秋生眼神里闪过一丝难堪的愧疚。
苏樱子拍拍他说:“没关系,看病要紧,不忙了,就回厂里赶赶货。”
苏秋生点点头:“行,我知道了。”
从苏秋生家离开,苏樱子心里微微沉重,看苏秋生的反应,几乎可以肯定,他已经放弃工厂了。
不出所料的话,不久之后,羽绒服厂那边就会有所反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