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波脸上一片慌乱,连连摇头:“不不不,我不要嘉奖,让我回城吧,苏厂长,你跟大队说说,我不用嘉奖,让我回城就行。”
苏樱子摇摇头:“这是大队的决定,我也干涉不了,嘉奖不好吗?别人求之不得的荣誉呢。”
朱波眼里含着泪,脸上焦急一片:“我要回城苏厂长,我跟你说实话,我不是什么劳动模范,我就是为了办病退回城,才,才故意弄伤手的。”
朱波包着纱布的手,捂住脸痛哭失声。
苏樱子重重叹了口气:“你这丫头,太傻了,值得吗?”
“如果我不回去,我对象就要跟我散了,我从小没了妈,家里的继母根本不关心我的事儿,我要是不为自己做打算,我这辈子就完了。”
朱波呜咽着说道。
一个男人而已,失去一个男人,这辈子就完了?这是什么鬼逻辑?
苏樱子不禁在心里翻白眼,但是她知道这样的人,劝也没用,尊重别人的命运也是一种美德。
“好,我可以跟大队商量让你病退回城,但是我要你在厂大会上主动承认错误,承认是你自己故意弄伤的手,我要你给厂里其他人一个警示,你愿意吗?”苏樱子说出自己的目的。
朱波下巴抖动着,片刻后点头:“我愿意。”
三天后朱波出了院,厂里召开集体大会,朱波在台上承认了自己故意弄伤手,迫使大队为自己办理病退回城的目的,引起台下一片唏嘘。
让朱波下台后,苏樱子拿起话筒说:“我知道,最近知青返城的事情搞得大家人心惶惶,很多人都坐不住了,你们想回城,想回家,这都可以理解,只要条件允许我们不会有任何阻挠,
当年你们浩浩荡荡,堂堂正正地来,如今要走,不必走得这么屈辱,不必如此践踏自己的身体和人格,
同志们,时代的变,政策在变,大家不必操之过急走极端,大队和厂里已经商量过,谁想回城,交申请上来,说明自己的原因和真实情况,剩下的由厂里和大队帮你们周旋,务必确保每一个想回城的知青都能顺利回去。”
此话一出,台下一片喧哗,大家都满脸兴奋的鼓掌。
苏樱子示意大家安静:“但是,我丑话说在前头,任何要走的人,都必须把自己的工作交接完全,不要影响生产的正常运行,否则这个对工作不负责的行为就记录到你们的档案里。
另外,如果再有人利用上工的机会,对自身造成故意伤害来办理病退回城,一经查出,医药费自理,记大过,严惩不贷。”
苏樱子的话说的掷地有声,所有人心生肃然,不敢再有什么小心思,有了大队的支持,也都开始安心的工作,等待上级的申请答复。
朱波办理好病退要走的那天,苏樱子来到知青宿舍。
“收拾好了吗?”
朱波点点头:“也没什么东西,就几件衣服。”
苏樱子点点头:“回去有什么打算吗?”
朱波神色黯然的摇摇头,低声道:“我妈之前的工作,被继母接替了,说等我长大了会还给我,但是现在她好像要把工作留给她女儿。”
一边说着,朱波一边红了眼眶。
如今的工作跟王位一样都是世袭的,她那继母会那么好心,好事儿留给她,不给自己的闺女?
苏樱子轻叹口气,从口袋里拿出三十块钱塞到朱波的包里:“你违反城里规定,厂里没有办法给你经济补偿,这个钱是我自己的。”
“不不不,苏厂长,我不能收你的钱。”朱波连连推拒。
苏樱子把钱给她塞好说:“你勇于在大会上承认自己的错误,杜绝了厂里发生更多类似的事情,也是帮了我的忙,这是我感谢你的,你收好,回去之后,如果找不到工作,就做点小买卖,有什么困难,可以回来找我,另外。”苏樱子顿了顿,拍了拍她的肩膀说:“别什么都太指望男人,不如指望自己更靠得住。”
朱波愣了愣,缓缓点了点头:“谢谢你,厂长。”
朱波走了之后,厂里陆陆续续又走了几个知青,虽然条件不完全符合,但是苏大河也看出这些人的心思已经浮躁了,即便强留,也没什么意义了,便跟上面周旋了一番,政策总有漏洞,只要大队愿意放人,愿意为他们斡旋,也不是完全没有办法。
其它大队的知青们也有机会,只是他们的大队长不愿意为他们白白的花费心思,也不愿意白搭人情罢了。
下班后,苏大河让苏东升来喊苏樱子和陈最一起回家吃饭。
饭间,说起来只轻轻返城的事情,苏大河试探的问陈最:“小最,你打算回去吗?”
二婶一听,敲了苏大河一下:“你瞎问什么呢?小最走了樱子怎么办?小最肯定不走,是吧小最?”
陈最看了苏樱子一眼,自嘲的笑笑:“只怕人家盼着我走呢。”
二婶诧异的看了看苏樱子:“什么意思?你让小最走?”
苏樱子一边啃着手里的饼,翻着眼睛瞄了陈最一眼,默默的没说话。
苏东升在一旁插嘴道:“陈最哥是大神,咱这小庙肯定留住人家呀。”
二婶啪的一筷子又打到苏东升头上:“你胡咧咧啥呢你?”
苏樱子冲二婶笑笑:“东升也没说错呀,陈最留在这儿太可惜了,他该回他自己的地方去。”
陈最听了她的话,神色慢慢暗了下去。
二婶一脸担忧的问:“那,那小最走了,你怎么办?你也跟她一起走吗?”
苏大河一听自己媳妇儿这话,马上厉声道:“你瞎说啥呢?樱子怎么能走呢?樱子走了咱们厂子就得散。”
二婶一听连连点头:“是是是,这厂子全靠樱子管着呢,你要是走了,厂子可咋办?可是........”二婶踟躇着说:“可是樱子毕竟是个女孩子,早晚要嫁人呀,也不能让她为了咱们这厂子,耽搁了婚姻大事啊。”
苏大河一时语塞,陈最抬眼看看苏樱子的表情。
苏樱子咬了一口饼,嘀咕说道:“谁说女人就一定要嫁人了,搞事业也挺好的。”
苏大河一家三口,听了这话,面面相觑,不敢说话,小心的看了看陈最的脸色。
陈最脸色黑沉,嘴里的饼都不香了,跟嚼蜡似的。
吃了没一会,陈最就起身告辞:“二叔,二婶,我吃饱了,你们慢慢吃,我先走了。”
苏樱子也扔下手里的饼,:“我也吃饱了。”匆匆起身追着陈最出了门。
二婶摇摇头:“这丫头把小最惹毛了,看她咋给人家捋顺。”
“捋啥捋,这小子还敢在我姐面前炸毛?反了他了。”苏东升不屑的撇撇嘴。
“唉,就开你樱子姐能不能刚过爷们了,不然真让陈最把她领走了,咱们可就要抓瞎了。”苏大河默默的叹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