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午四人看去,湖面有人划船。
赵香云对武连耳语道:“你可知道,这划船之人,皆是皇城司精挑细选之人。如若有人为非作歹,皇城司就地正法,绝不会心慈手软。”
武连听了这话,愣了愣,不知这赵香云为何对自己泄露如此朝廷机密。可见赵香云对自己如今很是友善近乎亲密无间,无话不说。
普安看去,又有两条船。
赵香云又对武连耳语道:“这些飞鱼船,非比寻常,皆是高太尉从禁军里千挑万选出来的能工巧匠,将他们派遣到作坊里,花费许多日子才制作完毕,他们实乃技艺精湛,无出其右。父皇都夸飞鱼船,妙不可言。”
余下看去,那船上有人左右挥舞,敲锣打鼓,声声作响。
子午再看,又有两条船,不过,每条只能容一个人划。武连追问赵香云,赵香云笑了笑,低声道:“真笨,这种船是用一根大木制成的。那‘花石纲’运送者功不可没。”随即指了指朱勔。见赵香云对自己微微一笑,朱勔也笑容满面回应。
武连却暗骂道:“你这狗贼,恬不知耻。高俅与朱勔,可谓狼狈为奸。”
突然,赵香云叫道:“大龙出来了,快看,快看。”随即伸手拽了拽武连的胳膊。
武连乐个不住,放眼一望,那么多船,游来游去。子午四人顿时目瞪口呆,眼前大龙船愈来愈近,放眼一瞧,大约长三四十丈,宽三四丈,都精雕细琢,妙不可言。栩栩如生,活灵活现。
赵香云对武连介绍道:“这大龙船可是国宝,能瞧一眼也算三生有幸。”听了这话,武连点头一笑。
高俅请宋徽宗用御笔,蘸着红色的油漆,为龙船上那龙的双眼,点上红。这可是大宋天子的威仪所在,多年以来,马虎不得。
宋徽宗“点睛”后,三声炮响。有人拿起金色皮鞭,挥动之间,啪啪作响。又听鞭炮齐鸣,人群皆鼓掌欢笑。金明池中,无不高呼万岁,一个个喜笑颜开。
宋徽宗素闻种溪和子午四人会武艺,便让种溪去护佑“标竿”,让子午四人,划着鳅鱼船去争标。这相当于让子午四人围攻种溪一人。
五人听了瞠目结舌,宋徽宗却笑道:“莫非你们不愿意?”群臣又歌功颂德,子午四人面面相觑,种溪也低下头去,默不作声。
赵香云便出面对宋徽宗耳语道:“父皇不可如此,让他们互相争斗,可不好玩。”
宋徽宗笑道:“朕料定他们不愿如此,无妨。让我大宋皇城司的高手,与他们五人在龙船上争标如何?”随即给高俅使个眼色。高俅领旨而去。大龙船便靠在宝津楼前面的岸边。
子午四人登上船去。种溪说自己肚子不舒服,便辞别而去。皇城司也出了五人。那标竿是一面杏黄旗,被插在龙船的楼顶,随风飘扬。
宋徽宗道:“谁先拿到杏黄旗,便得胜,朕重重有赏。如若落入水中,便是愿赌服输,罚白水三碗。”随即命令龙船争标赛开始。
只见,人群看向龙船上。子午四人与皇城司单打独斗开来。人群里有人高呼也想参赛。宋徽宗点了点头,高俅给皇城司使个眼色,人群里出来几个汉子,皆飞身上了龙船。
宋徽宗顿时喜上眉梢,笑道:“好,高手如云,才精彩热闹。”群臣也随声附和,皇亲国戚一个个都全神贯注,看向龙船。赵香云见武连与皇城司单打独斗,便握了握拳头,手心冒汗,紧张兮兮,咬了咬嘴唇。
武连被那厮踢了一脚,赵香云惊道:“父皇,快让武连下船。”又抓着宋徽宗的胳膊,摇了摇。
宋徽宗道:“他是男子汉大丈夫,既然参赛,便是愿赌服输,哪有半途而废,中途退场之理?云儿不可胡闹,坏了规矩可不好。”
崔贵妃见状,也劝道:“云儿,不许胡闹,快到母后这边,乖乖听话,坐下来。”原来赵香云早已站起身来,意欲下宝津楼去。
子午的后背被人击了一掌,普安的胳膊被人踹了一脚,余下的手指头差点被人掰断,皆为抢夺那高高矗立的杏黄旗。
人群仰头去看,皆大喊大叫,只见子午四人与皇城司四人早已把七八个前来挑战的江湖武士,打下了龙船,只听噗通几声,有人落入水中,溅起白色浪花。高俅早让人送到岸边歇息去了,一个个唉声叹气,说说笑笑。
还有一些不服气的,又来挑战,接二连三,都败下阵来。不多时皇城司有人也被打入水中,悻悻而回。
最后只剩子午四人了,种溪回来意欲上船,宋徽宗大手一挥,予以制止,拉着他的手笑道:“你快和张择端,铺开画纸,作画,更待何时?”
种溪便来到张择端身旁。二人便在高俅早已准备好的长桌前站立了。朱勔、王黼、李邦彦、梁师成都围拢来看。张择端边看边画,种溪也是紧随其后。
宋徽宗起身近前,见二人画得栩栩如生,便端着茶杯,笑道:“今日该叫画学生前来,大好机会,不可错过。”随即让梁师成前往翰林院,叫来许多画学生,尽皆登上宝津楼的亭台,站在楼上,边看金明池上的争标赛,边作画。
朱勔道:“陛下,在宝津楼上看金明池,便是一览无余。”蔡攸道:“不错,朱太尉所言极是,此处登高望远,就是琼林苑也看得真切。”李邦彦道:“如若歌舞升平,更是美轮美奂。”
王黼道:“今夜可观看百戏。”梁师成道:“宝津楼观诸军百戏,可是金明池多年以来的老规矩,洒家回想十年前,便操办过此事,如今高太尉全权负责便是更上一层楼。”
高俅笑道:“多谢梁太尉提点,本官自当为陛下分忧。金明池操练水师,也是不敢怠慢。我大宋水师,从金明池操练后,便可前往黄河、长江,至于登州、明州、泉州,更是海邱大船畅行无阻之地。”
宋徽宗笑道:“如今天下太平,水军也英雄无用武之地。金明池闲着也是闲着,用来争标也是极好。”
郑皇后道:“陛下,有备无患,水军还是要有的。”乔贵妃道:“姐姐所言极是,陛下当忧国忧民。岂不闻孟夫子所言‘生于忧患,死于安乐。’之理?’”宋徽宗一脸不悦。
赵香云见状伸手拽了拽崔贵妃的胳膊,耳语道:“母后,儿臣知道母后所言极是,不过父皇不高兴了,你瞧。”随即递个眼色给崔贵妃。崔贵妃低下头去,眼里含泪。
王贵妃道:“金明池争标果然好看。”刘贵妃道:“此番大饱眼福,居然有武艺表演。”崔贵妃道:“武连是哪一个?”
赵香云道:“就是那个穿蓝衣的小哥哥。”随即指了指龙船上。崔贵妃看去,子午四人皆相貌堂堂,身手矫捷。那武连更是一脸孩子气。
崔贵妃看了摇摇头,叹道:“我看还是个奶娃娃,不足为虑。”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郓王赵楷一怔,以为这话说给自己听,便自言自语道:“自古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世人自然心知肚明。”
太子赵桓听了这话,笑道:“五弟所言极是,男子汉大丈夫,自当顶天立地。”皇长女嘉德帝姬赵玉盘道:“两位哥哥在说什么?”
皇二女荣德帝姬赵金奴摇摇头道:“不知道。”皇四女安德帝姬赵金罗道:“真好看,今日金明池争标与往年大有不同。”皇五女茂德帝姬赵福金道:“我看也不怎么样。”
皇二十四女仁福帝姬的赵香云听了这话,翻个白眼,冷冷的道:“我看挺好,武连哥哥最棒了。”
崔贵妃见赵香云目不转睛看着那武连,便知道这赵香云暗恋那臭小子了,顿时心中一凛,寻思道:“皇家儿女,自然不可与寻常百姓家结亲,我这小祖宗怕要‘竹篮打水一场空’了。”顿时黯然神伤,赵香云却嘻嘻发笑,捧着脸颊,开心的不得了。
争标结束,子午和普安同时拿到标竿,人群却诧异万分。赵香云看去,子午拿着杏黄旗,普安拿着旗杆。
宋徽宗笑道:“二人并列得胜,都有赏赐。”便命人端出两个盘子,揭开帕子,众人大惊失色,居然是金带,此物非比寻常,乃是宋太宗当年打造的,用于赏赐有功之臣。封藏府库多年,不曾拿出来。
余下和武连败下阵来,回到宝津楼,赵香云一脸不悦,不去关心武连有没有受伤,伤在何处,而是埋怨他居然败下阵来。武连心里委屈,哭笑不得。
不多时,宋徽宗引众缓缓走在金明池岸边。赵香云急匆匆让随行太医为余下和武连诊治伤痛。余下的脚崴了,故而落入水中。武连的手指头都流血了,赵香云见了摇摇头,直呼他真笨。
众人走在金明池岸边,赵香云道:“今日真开心,我很久没有这样玩了。”
子午四人边走边看,金明池出售的饮食五花八门,应有尽有,实在令人垂涎三尺。
赵香云笑道:“你们看,眼下黎民百姓可以自娱自乐了。这东京有名有姓的员外,都有一个习俗。”
子午四人齐声道:“但说无妨。”赵香云道:“便是在父皇来到金明池后,一同观看争标比赛。他们带着自己的亲朋好友,才算脸上有光,多年以后,也算一笔谈资,便可羡煞旁人了。”
武连点了点头,微微一笑。众人看去,金明池里,依然热闹非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