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亦染顿了下。
他指的是哥哥撞见她的这件事。
她九点多发的消息，就是告诉他这件事的。
景亦染叹了声，“今天去租礼服，不小心撞见了他。还有，原来我来京城是我爸爸一手安排的……”
她的声音闷闷的，跟姜祖熙详细地讲了一遍事情经过。
“这么惨啊……”姜祖熙拖腔带调地懒懒笑道，“那现在准备怎么办？”
景亦染拧了下眉，没回答这个问题，转而绷着声音问：“你怎么没一点同情我的感觉？”
“没么？”姜祖熙挑了下眉尾，嗓音低淡慵懒，缓慢道，“可能是因为觉得，你的事情确实过于巧合了。而且，你被发现是迟早的事。”
女孩微顿。
“毕竟你也不聪明，感觉你瞒不住那么久。”
景亦染：“……”
可恶。
下次一定要揍他。
手机忽然响了声提示音。
景亦染低眸看了眼，看到是路辰发的微信——
嫂，我姜哥最近休息的不够，我说他也不听，只好拜托你别跟他聊太晚，同时也劝劝他好好休息。行不？弟弟我求你了。
看到这些文字，景亦染的眸子微微一凝。她没来得及想到马上18岁的她和已经19岁的路辰之间的辈分关系，而是盯在了“休息的不够”这五个字上。
休息不够还要跟她在半夜打电话……
景亦染拧眉，有些生气。
这时，还在通话中的手机里传来了低缓的男声。对方似乎有些迟疑，停顿了几秒，才慢慢道：“……生气了么？”
景亦染微微回神，眨了下眼。
男生特有的嗓音比平时要轻柔，在深夜时分，仿佛有些催眠蛊人的魔力……
“还不困么？”女孩低声问。
男生笑了下，笑意散漫，“如果我说不困，你会怎样？”
景亦染想了想，“……哄你睡觉吧。”
那边传来掀被子的声音，半晌后，姜祖熙淡懒的嗓音才漫不经心传来，“哄吧。”
景亦染眨了眨眼，真觉得他的脸皮越来越厚了。不过她还是清了清嗓子，轻咳一声，“给你……唱首歌吧？刚学的。”
对方笑，“不会，是要表演的那首吧？”
他的笑意很轻很撩，尤其是在夜深人静之际，听筒的细微电流声夹杂在低哑的声线中，很容易就惑得人心生涟漪。
景亦染默默揉了揉耳，淡道：“不是。你听我唱。”
那边轻轻“嗯”了声，然后就没再出声。
景亦染垂下眼睫，停顿了一两秒，然后微微开口，低软的嗓音缓缓地唱：“想他的时候\/风景在闪烁\/理想的生活竟会被自我包裹\/……”
女孩的嗓音很特别，安静淡雅的气质总是让人感到心安。
“迷迷糊糊一年\/忘了所有时间\/星星眨了多少眼\/真话溜到嘴边\/往往只是一念之间\/……”
声线低软微冷，起伏不大，钻入耳朵里，很容易就引起一阵困意。
“白云铺满了天空湿润的海风\/等着你平安降落\/如果多年以后\/你还是你我还是我\/会什么感受\/……”
需要嗓音婉转的地方，她很平缓地带过了，吟唱出了别样的韵味，就像是走在青山里渡过细水长流，像飘在雾里望见月色倾泻难收。
“……\/飞越蓝色的星球\/快活依旧\/”
结尾的尾音是毛笔即将离开宣纸时，轻轻晕开的一捺，景亦染不着痕迹地收住音。
手机里半晌没传来动静。
景亦染低下眸，唇慢慢贴近话筒，低声问：“睡了么？”
那边传来极轻的声音，“……快了。”
“那快睡吧。”女孩继续压低声音，轻声道，“一点了。”
手机里传来一声极淡的笑，紧接着，微微响起些杂音，“你挂吧。”
那人带着淡淡的倦意，低声道。
“你先睡吧。”景亦染道。
姜祖熙顿了下，抿了抿唇角，没说什么。他躺在床的右半侧，手机安稳放在枕边，轻轻闭上眼。
今晚的夜很静，也可能是时间太晚的缘故。似乎连月亮呼吸的声音也能听见。
景亦染也枕在一边，垂着眼睫，静静听着手机里传来的逐渐平稳的呼吸声。
这感觉，好奇妙。
陪着一个人睡觉。
听着他缓慢的呼吸声，感受他的气息越过遥远的距离来到她的身旁，带来一份心安一份触动。
远比任何一句情话都让人甜蜜。
为了这份稀缺的感觉，景亦染硬是开着免提，睁着眼睛躺到了凌晨两点。
直到，玄关传来指纹锁的声响。
闻声，景亦染撑起身子，下床穿着拖鞋跑了出去。
离开之前，她为了防止吵到姜祖熙，终于把电话挂断了。
景亦川低着眉眼，换了鞋，正准备朝客厅走去，一抬眼，看到了景亦染站在那里静静看着他。
他微微顿了下，“……吵到你了？”
景亦染朝他走过来，“本来就没睡。事情很多么今天？”
景亦川面无表情摇了下头，随即绕过她走向客厅。他在沙发上慢慢坐下，眉眼有些许倦意，揉了揉额角。
景亦染去小吧台给他倒了杯水。
景亦川微微抬眸，扫了眼女孩忙碌的身影，眸子微微凝了下。
以往的半夜，他一个人回到空荡荡的房子，根本没人会给他端杯水。
景亦川的眼睫微动，慢慢垂下。
……妹妹留下来，也不是不可以。
毕竟在他身边，很安全。
景亦染把水端过来，递给他。
景亦川接过水，淡淡抿了一口。
“你平常都是这个点回来么？”景亦染看着他。
景亦川把水杯放在一边，眉眼毫无波动，嗓音淡冷道：“不是。去睡吧。”
他没什么情绪地站起身，朝小吧台后的主卧走去。
景亦染也跟着站起来，低声问：“那我明天……不，今天可以回学校么？”
“不行。”那人头也不回。
闻言，景亦染皱了下眉。她跑上前去挡住青年的路。
景亦川的脚步慢慢停下，几乎微不可闻地叹了声气，冰凉如水的目光波澜不起地望着她，“你到底想干什么？”
“我周三有很重要的活动。”景亦染仰头看着他，小脸很平静，一字一句淡道，“同学们都付出了很多，我不能成为他们的意外。”
难得听到她说出这样的话。
而且是用这样的态度。
景亦川静静盯着她，眸底划过一道极暗的光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