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策进得泰和殿,皇上已经在龙椅上坐下,皇后坐在下首,张公公在一旁候着。
施音禾也已经挨着皇后入坐,皇后正帮施音禾整理凌乱的发鬓,眼里的慈爱都快溢出来了。
跟皇后的满眼温情不同,皇上两眼严厉,盯着刚随后踏进泰和殿的萧策,似有不悦,害得萧策脚下一顿,不知道是进还是不进的好。
张公公则笑眯眯冲萧策招招手:“二公子快进来拜见皇上,皇上宣你问话呢。”
萧策狐疑的看向皇上,他又不瞎,刚才皇上那威严凌厉的眼神不是假的。他都怀疑自己是不是做错了什么,被皇上这么嫌弃。
施音禾可不舍得萧策提心吊胆,她偷偷捏了一下皇后的手掌心,皇后会意,赶忙嗔了皇上一嘴:
“皇上,您这是把策儿当那岽瀛暗探了不成?看把孩子吓的,音儿都心疼坏了……”
皇上看了一眼施音禾,施音禾却是拿眼看向萧策,眼里满是笑意。
“哼!”皇上轻哼一声:“女儿外向,这还没嫁人,就向着自己个男人,眼里哪里还有咱们这些老屁股?”
萧策听着,心里不免偷笑:哪跟哪?音儿本就是我成王府的人,从小就是,她不向着我成王府向着谁去?得,您是皇上,您说的都对……
皇后却是朝萧策招招手,笑道:“策儿过来,来本宫这,皇上就是佯装吓一吓你,他才不舍得真凶你呢。要凶出个好歹,音儿第一个不依……”
还有怎么说的?两老开始考验他这个未来驸马了都,他可不能退缩,连这点都过不去,可不是成王府的做派。
萧策咽了一下口水,大步朝皇上跟前走去,先是朝皇后拱手施礼,再对着皇上跪下去,脑袋一纳到底,磕得哐哐响:“萧策不知礼数,让皇上皇后见笑了。皇上教训的是,萧策有做不到的地方,一定改,让皇上皇后满意为止。”
皇上唬着脸,看他怎么看怎么不顺眼:“倒不必让朕让皇后满意,你且让音儿满意就够了。”
萧策赶紧应道:“萧策知道了。”
“哼!朕还没说完,你就知道了?”
皇上摆出不依不饶的架势。
萧策还是跪立着,他挠了挠后脑勺,不明所以。
施音禾想替他说句好话,被皇后按住手,对她微微摇头,附在她耳边轻声说道:“你别出声,皇上这是没事找事,敲打策儿呢……”
施音禾伸了伸舌头,赶紧闭嘴。
再看萧策,并没有向她求助的意思。她索性往椅背一靠,捏着点心吃,当看热闹了。
皇上没有让萧策起来,还是对他摆出一副严厉的样子。
“听不懂?朕这么跟你说吧,郡主金枝玉叶的,这么些年,竟练就一身霸道功夫,朕看着,整个大燕都没有几个能跟她抗衡的。她就一女娃儿,身娇肉贵的,能折腾出这身功夫来,足见吃了多少苦。你成王府是出了大将军的,让一个女子出去扛风雨,实在不像话……”
皇上啰哩巴嗦讲了一堆,无非是埋怨他成王府怠慢施音禾了,让施音禾抛头露脸了,让她吃苦了……
萧策无语,心里:不是您当初任命她当副统领么?不是您让她接手禁卫军那些难办的案子么?怎的?临了,全一股脑怪在我成王府头上了?你倒是会当好人,让成王府担了那苛待人的名声。
他心里这么想,嘴上可不敢这么说,只摆出一脸羞愧,痛心疾首:“皇上息怒,是萧策没保护好音儿,让她跟着受累了。不过请皇上皇后放心,打今儿起,我萧策定会护着她,不让她受半分委屈,不让她淋一滴风雨,她让我萧策向东,我绝不往西,她要吃香的,我萧策陪她吃遍大江南北……”
施音禾嘴角的弧度压都压不下去,她心里腹诽:成王府真是奇葩,养出来的两个儿子,一个是冷脸闷葫芦满脸络腮胡,一个是油嘴滑舌温润如玉。
皇后也跟着“噗嗤”一声笑出来:“看那嘴巴说的,再不打住,本宫看他能说到天黑……”
还没等皇后说完,皇上已经不耐烦的冲萧策挥挥手:“得得得,别唱了,听得朕头晕。朕可不想用耳朵听你胡诌,朕有眼睛,要看着你如何做,日后,但凡你敢让音儿落一滴泪,朕绝不饶你。”
萧策再次匍匐在地:“皇上明鉴,萧策绝不敢!”
皇上说了一箩筐歹话威胁的话,自己都觉得无语,他身子往龙椅靠背上一歪,整个人立马变得松弛,嘴里对候在身侧的张公公嘀咕:“还漏了什么没敲打的?”
张公公笑得眼睛眯成一条缝,赶紧打圆场:“皇上思虑周全,再没有了。谅他也不敢……”
皇上满意的点点头,往萧策方向抬了抬手:“行了,你起来吧。一会跪坏了,音儿该说朕不留情面。”
萧策心里一松,赶紧谢恩起身,眼角朝施音禾脸上瞟了一眼。
施音禾正哭笑不得的打趣皇上:“皇上惯会折腾人,好话坏话都被您说了,我哪敢说个不字?您自己个罚他跪,扯上我做什么?”
皇上两眼一瞪,脸上一唬,夸张的嚷嚷出声:“皇后你看,朕可猜对了,敲打那臭小子两句,音儿就跟朕较真上了不是?”
皇后笑出声:“还不是您给惯的?音儿回宫住上几日,您倒是三天两头往臣妾寝殿里塞吃的用的,快把臣妾寝殿塞满了,整个皇宫,谁不知道您疼爱这孩子?您这么疼她,难免惯出持宠生娇来不是?”
皇上脸上又是一唬:“那也是她该得的,她这几年替朕分忧的可不少,放眼看去,别说朕的公主们,连皇儿们都没她做的多。就冲这,朕宠她多点,还有错不成?……持宠生娇?朕还就纵着她娇了。”
“好好好,皇上纵着。只一样,咱们音儿呀,才不是那些个不懂事的,她向来有分寸,又体贴人,别说皇上,谁人见了不疼着她点?……策儿,你说是吧?”
皇后话锋一转,对着萧策问道。
萧策反应快,立马回应:“皇后娘娘说的是,音儿如今在我们成王府,那可是当宝贝宠的,父王母妃生怕她碰着磕着,她一出门,母妃一日日追着我问她的好歹……”
施音禾扶额:“你们……要不要我再去泡个热茶来,再弄点点心来,好聊他三天三夜?……我本人就在这窝着,你们嘴里说得天花乱坠,眼里却当我透明人,这不好吧?”
皇后不禁莞尔:“这孩子,没个正形,罢了……皇上,您可敲打完了?是不是该讲讲这俩孩子成亲事宜了?”
“这就成亲?”施音禾刚灌进嘴的茶水“噗嗤”一声喷了出来,溅得身上到处都是。
其他三人,还有张公公,四人同时看向她,都不约而同的露出古怪表情:你以为讲了这半日,是纯聊天不办实事?
萧策更是着急出声:“你不愿?”
施音禾脸上一热,宫女上来帮着收拾她身上的茶渍,她起身抖吧抖吧,佯装没脸红。
其他人可都看得一清二楚。
原来,她平日这样勇猛,竟也有害羞的一面。
她一羞,整个就有了女儿的娇态:美目流转,低头含羞,身形婀娜,顾盼生辉……
萧策看在眼里,心中欢喜,恨不得催皇上赶紧开口赐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