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里。
层层禀报后,施音禾得以进宫见皇后。
她脚刚踏进皇后寝殿,皇后就披着外衣迎出来,拉住她的手上下摸捏,确定她完好无损,皇后松了一口气,当即红着眼眶开口说话:
“好孩子,你可算回来了。你不知道,本宫彻夜难眠,就怕你有个三长两短,本宫要内疚死。”
施音禾回握皇后的手,安抚道:“我哪里就这么脆弱了?娘娘这样操心,倒叫我不好意思了。”
“快,外头凉,进来本宫寝室说话,”皇后见她手凉,赶紧把自己的外衣脱下来,往她身上一裹,拉着她往寝室里走,嘴上一边吩咐王嬷嬷:
“王嬷嬷,郡主从外头进来,身上冷,你把地笼烧得旺旺的,再让她们沏壶暖的甜果茶来,还有,那白玉糕……”
施音禾不禁笑出声:“娘娘,我不饿。也不是很冷,在外头说话就行,别把外头的冷风给裹进您寝室里去。”
皇后嗔道:“傻孩子,这是什么话?就是因为外头冷,才让你进来。你还跟本宫见外不成?”
王嬷嬷也一边给地笼添上银丝碳一边帮腔:“郡主就别推辞了,您肯夜里寻来,陪皇后娘娘说话,娘娘不知有多开心呢。夜里您娘俩尽可说悄悄话了。”
说话间,已经有宫女端进来果品糕点,还有热热的甜果茶。
“一会让她们烧了水,你暖暖的泡个热水澡,这几日就不回去了,陪本宫说说话,可好?”
皇后细细的端详施音禾,发现她脸上变得苍白尖细,看来身体是亏损不少。她心里一疼,更舍不得了。恨不能把施音禾裹进怀里,一日不离开半步,把她喂得胖胖的。
施音禾心里有事,却不能直白说出来,只配合着吃了点糕饼,喝了几杯果茶。又在皇后催促下,认认真真泡了澡。
她在浴桶里迷迷糊糊,嘴里问王嬷嬷:“王嬷嬷,我这会是困得不行了,之前留给我那寝室,可收拾出来了?我想睡了。”
“早收拾好了,”王嬷嬷笑道:“只是,娘娘想让您在她寝室睡呢……”
施音禾大惊:“这可使不得!我哪里敢睡到娘娘床上去?这不合规矩……再说了,我睡觉不老实,万一夜里拳打脚踢,伤着娘娘,那还得了?”
王嬷嬷为难的看向不远处守着的皇后,皇后笑笑:“由着她去,横竖这几日她必得拘在宫里,有的是说话的时候。”
王嬷嬷这才应是。
一番忙乱,施音禾换了身干净内衣,打着哈欠,迷迷瞪瞪的跟在王嬷嬷后头,往旁边自己寝室去。
皇后在后面看着直摇头,嘴里嘀咕:“这孩子,估计是想本宫想得紧,连夜也要进来睡在一处,当真是母女连心,明儿把她喂饱了,裹得严严实实,一起赏雪景去……”
嘴里嘀咕着,眼皮早就打架,皇后看施音禾已经进了屋,她也回头,宫女赶紧上来伺候她上床,很快入睡。
施音禾进了寝室,转身把王嬷嬷往外推:“嬷嬷,我一个人习惯了,不习惯睡觉时旁边有人。您可别安排宫女过来伺候,这是在宫里,安全得很,有需要,我再出来喊话。”
王嬷嬷哪里敢违逆她?只冲着她再三叮嘱:“郡主有事,叫老奴便是。外头也有值夜的宫女太监,您尽可吩咐,别怕麻烦……”
“知道了嬷嬷……我可要睡咯。”施音禾当着王嬷嬷的面把门关上,王嬷嬷无奈,只得吩咐外头的宫女太监,夜里警醒着点,别郡主喊话听不见。
几个宫女太监赶紧应了。各自裹挟被子,窝在门前的廊下。
他们值夜,是不能离开门口的。
施音禾麻溜上床躺下。
夜已深,外头慢慢没了声息。
她从床上悄么声爬起来,换上包裹里的夜行衣。轻轻打开侧窗,纵身往外一跃。
没有惊动值夜的宫女太监,她猫着腰,避开巡逻的禁卫军,溜出皇后寝殿,直奔不远处的骆妃殿里去。
她偶尔进宫,早就对宫里各位妃嫔的住所了如指掌。
骆妃的寝殿,跟皇后隔着几处假山水池,不远。
看四下无人,她轻点脚尖,掠过屋檐,轻飘飘落在骆妃寝殿小花园内。
她眼睛锐利,夜里也是能看得到人影的。
绕过值夜的宫女太监,施音禾把耳朵贴在骆妃窗外,听到骆妃均匀的呼吸声,知道她已经睡沉,而且,是一个人,皇上也没来她的住处。
施音禾松了一口气,还好皇上没来,要不这事还真麻烦。
她看了看睡在廊下的值夜宫女太监,手上轻轻一挥,一股淡淡的青草香蔓延开来,他们睡得更香了。
再伸手一撬,窗口轻松掀开,她闪身进了屋,摸到骆妃床沿,右手从小腿靴子处掏出一把短刀,抵在骆妃颈部,左手拍了拍她肩膀。
“谁?”
骆妃猛的一缩,接着劈手就是一掌,被施音禾捏住手腕,动弹不得。
“嘘!想活命,就别出声。”施音禾故意夹着音。
施音禾入宫陪皇后聊天,偶尔接触到骆妃,骆妃是知道她的,但她此时带着黑面纱,骆妃判断不出来人。
短刀顶在脖子上,骆妃当然不敢动。她低声喝道:“你到底是谁?竟敢闯皇宫内院!?”
施音禾拿刀抵着她脖子:“竟没吓坏,有点骨气……你别管我是谁。只交代凌秋子去向即可……”
骆妃心里一惊,但很快调整情绪,稳声说道:“你说什么?什么凌秋子?我听不懂!”
施音禾不紧不慢:“少跟我装傻,你不说,我有的是办法让你开口。就怕到时我手里的刀不听话,伤到脸上,你这千娇百媚就成过去咯。”
骆妃眼神一凛:“你想干什么?”
“不想干什么,就是找个人。当然,你可以不说。我能知道你的秘密,又能只身进入皇宫,你以为我没有办法?”
骆妃冷笑:“威胁我?我不吃那一套……”
施音禾皱眉:“不受威胁?不对。你被那女人威胁了?”
“你怎么知道?”骆妃话说出来,就知道错了,但已经收不回去,只能气鼓鼓道:“是如何?不是又如何?”
“她拿什么威胁你了?五皇子?”
骆妃身子一震:“你……”
施音禾心中了然:“果然我猜的没错。你这人有点手段,不是被人拿捏,断不会干这种蠢事。说吧,她对五皇子干什么了?或许我能帮上忙。”
骆妃迟疑了一会:“我为何要信你?凭你只身闯皇宫么?进得来,能不能出得去,还另说……”
“少废话,她对五皇子干什么了?五皇子可有危险?”施音禾唬道。
骆妃一愣:“你担心我睿儿?”
施音禾眉头一挑:“废话!我不担心睿王,难道担心那个对母国动刀的凌秋子?”
来人不像寻常的贼子,骆妃扭头,想看清来人的脸,奈何黑灯瞎火,啥都看不到。
“还有,”施音禾接着说道:“你想借凌秋子的手除掉成王府?你是不是傻?若没有成王府,你儿子早就灰飞烟灭了,哪里还轮得到你在这里呼风唤雨?真是蠢透了。”
骆妃身子微动:“你到你是谁?为何知道得这么清楚?”
“我是你大罗神仙,无所不知无所不晓……行了,凌秋子在哪?不用你带,只须跟我说地方,你可以继续睡你的安稳觉。当然,除非你不想活了。”
骆妃咬咬牙,说道:“睿儿中毒了,她下的。”
“哼!”施音禾冷哼一声:“又被我猜中,这些个下三滥手段,都被我玩腻了。不就中毒么?你放心,我能解……只一样,日后想对付成王府,先掂量掂量自己的斤两,别临了把全族都搭进去了……皇上尚且要留着成王府,你一个妃子凑什么热闹?抢皇位还不是时候。还有……你那三两重的母家,不够我玩两日,明白?”
骆妃脸上一白。这个人,用最漫不经心的语气,说着最狠厉的话,而且,看样子,所言非虚。
她怎能不惊?大燕竟有这么厉害的人!连禁卫军都被懵过去了。
“你……真能替睿儿解毒?”
“小意思。”
骆妃往梳妆台后面的壁柜方向看了一眼,尽管她看不清楚。
施音禾顺着她的视线望去:“那?”
骆妃一惊:“你看得见?”
“废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