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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阳嘉注意到他的目光定在一方,也忍不住看去。

河上的船只相碰,不知他寻的是哪一个,目光搜寻只见一撑船的老夫。

而叶浅夕早已钻入船舱中。

那舱内传出箫曲,古韵悠长,静心净魄,可惜的是人群嘈杂,听不真切。

“原来顾将军也爱听箫,不知那客上是何许人也,难不成将军认得?”

谁曾知,顾言知早年也是谈诗画墨的文人雅士。

他收回视线,心不在焉地答道:“末将并不相熟,上京人才济济,世家名流不计其数,但此曲浑音绕耳,奏者绝非凡人。”

至少是个武艺高强之人,此时,他脑中闪过一个身影,可叶浅夕从未出过将军府,根本不可能会去燕南。

萧阳嘉很是赞同,“本殿府上也有不少歌姬乐师,比起乡间还是少了些许韵味,不过,在此处吹奏,当真是个怪人。”

烛火清明,将顾言知的两颗黄牙衬托得略微显眼,“好曲配知音,怎会介怀喧闹。”

他遐想连天,若是能寻得救命恩人,就证明萧绾柔确是冒名顶替。

杀妻之罪的种种传言已然将他压得喘不过气来,他迫切地寻找一丝解脱。

此时他按耐不住,拱手道:“殿下,末将能否先行一步?”

萧阳嘉的面上挂着笑意,幽黑的眸子却透着怒意,“将军莫非是寻到意中人了?”

他迅速掩盖自己的深意,调侃道:“看样子本殿的邀约的确有些不逢时宜,不过,将军若是看中哪家女子不妨直言,本殿也好为你做媒。”

如此抬爱,顾言知有些飘飘然。

但对于姻缘,他却不敢想,“殿下说笑,家母逝去孝期未满,姻缘之事自当抛后。”

说得倒是好听,若不是陛下不允他求娶叶浅夕,现在早已成了婚。

萧阳嘉看破不说破,“既如此,将军请便。”

顾言知如萧墨行一般等不及船靠岸,便脚踩船坞轻盈一跃,疾身离去。

他并未注意到身后的冷眸若隐若现的杀意。

在身残的萧阳嘉面前施展武艺,即便无心,但在他看来也是刻意如此,极伤自尊。

待其走后,他白袖一扬,摆了摆手,“去,给本殿查清楚,那船上方才是何人。”

侍从应了一声,“是。”

他伸手轻抚自己的腿,惆怅地望向满江烛火,路影成双,本应是男女相会之佳节。

果真不该与男子同行,前后两人都是如此,当真扫兴。

行船推波,摇如扁叶,曲声被叶浅夕有意压低,似乎只想为一人吹奏。

萧墨行将船行至月桥下,特意离人群远了些。

他回首,借着船头一盏红纱灯笼扫了眼舱内,似乎要将人看入心怀,“姑娘,船到了。”

叶浅夕将从不离手的箫放在舱内,见游人玩乐无人注意,便将幕离摘下,把沈熙月买来的许多河灯一一点燃。

萧墨行看着旁人都是一盏,而她却是好几盏,不由得失笑。

“姑娘的心愿倒是不少。”

她一本正经道:“嗯,确实有些多。”

叶浅夕本不打算花时间来放这些的,可不知怎的就是想要贪心些。

不知是因着在她身边,心情轻愉,还是伪装之下才能袒露真情。

总是他眼梢的笑意始终未绝,“姑娘是老夫见过的最奇特的女子。”

女儿家的心思千奇百怪,甚是可爱。

“老人家,您才是我遇到的最奇怪之人。”

不顾萧墨行讶异的目光,她将最后一个河灯放入水中,顺手撩起水花将其送得远些,双手合十,祈愿道:“愿世间无战事纷扰,无流离悲苦,无病痛离别。”

萧墨行还以为她会祈求多福多财,毕竟她是喜欢银子的。

他静观那气质幽兰的女子。

她眉眼容善,水光粼粼,月点波心,仍不及她璨若星河。

只是那脸上隐隐贴着什么,他正欲细看,叶浅夕猛地偏过头,笑道:“老人家,您要放吗?”

她特意留了一个姻缘灯。

萧墨行惊得伪装在脸上的胡须都要吹掉,他故意压低声音,显得苍老些:“姑娘莫要说笑,年轻人的玩意我老头子就不掺和了。”

叶浅夕早已将其看穿,却不揭穿,“那真是可惜。”

看她失落,萧墨行又不忍,“姑娘,不如你替老夫放吧!随便什么心愿就好。”

女子先是微微一愣,随后豁然笑道:“自然可以。”

“愿君所愿皆所得。”她将灯放入水中,轻描淡写的一说。

男子身形一怔,被她看出来了?

他懊悔自己不该多言,不该靠近。

他想要往船边退去,却发觉毫无地方可容。

只能悲催地暗自叹息,紧握船桨手隐隐发汗,又不自觉地看她一眼,依着她的性子若是看出来必然会拆穿的。

最后,他这样来安慰自己。

冷言的他竟被一个小女子惹得心绪不宁,果真不能久处。

为防止被她看穿,萧墨行索性不再说话。

他眼望迢迢银河,能与佳人在此一见,带着她的祝福,胜过万千心愿。

结合今日种种,再是愚钝的他也该明白,她是否与自己一般心意?

他心中的猜想止不住地生根发芽。

以至回程的路本该漫长,在其大力之下比来时竟短了一般的时辰。

“师父。”沈熙月早已焦急,见到人忙扑上去,将她搀扶下船。

正欲银两,萧墨行却道:“老夫年岁半百,姑娘赠我心愿,加之妙音入耳,这可比银子贵重,银子就免了。”

反复强调自己的年岁,不是心虚是什么?

可惜的是,墨鱼今日没有被叶浅夕带来,否则定要好好捉弄他一番。

沈熙月却不肯,她知道叶浅夕的性子最不愿欠任何人。

可谁知她却道:“熙月,我们走吧!”

“师父?”

怎么还生气了?是她的银子付慢了吗?

叶浅夕再未置一词,甚至再未看男子一眼,便提裙离岸。

见她离去,沈熙月硬是将银子塞进萧墨行手中,“你再不收,我师父就要被你惹怒了。”

她一路小跑追去,不停地含着,“师父,等等我。”

倩影疾步消失,萧墨行呆愣在船上,着实无奈,始终不明白她为何生气?

以致一旁的游人想要乘船被他驱赶。

最终,他将银子和船一并付给真正的老船家。

此时,一枚骨镖不知从何处飞来,萧墨行闪身躲过,向前看去,湖面船只穿梭,他一眼就寻到了目标。

另一艘船上的叶里疏雪带着挑衅的眉眼注视着他,方才三人的一举一动都被她看得真切。

“哼,还有心思在这里谈情说爱,那我就给你们加点佐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