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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群商人,可以信任吗?”谢崇岳问的不算委婉,看起来想要直接说诡异不可信。

这也情有可原,他是第一次进入诡域,对于这其中的诡异们,只能感到危险、混乱与无序,也因此,特查组对诡异商人的莫名信任,令他感到不安。

“没关系,无论是诡异还是诡域,他们都死认规则。”方暗说:“对祂们来说,规则是至高无上的。”

“特调局里收容了不少诡异,原理就是利用与之制衡、相反的规则去控制。”杜妍抽出自己腰上的软剑,展示道:“这是用一只诡异做的诡异物品,我身上的规则比祂强,所以可以驱使祂。”

谢崇岳听得皱眉,一堆不讲道理的东西,但在这里面要活下来,对此就不能掉以轻心。

“不用担心,活人变成诡异要很久,污染的速度是很慢的。”

高兴义以为他被不久前吊树上的尸体吓到了,对诡域相关的东西都有了反感,安慰道。

“回到现实以后,休息一两个月,身上的污染没有了源头,慢慢的也就散掉了。”

这也是为什么目前为止夏国方面仍旧组织人手进入诡域的缘故。而这些年陆陆续续收容的诡异,以及一些诡异物品,也让夏国对诡域不至于毫无应对手段与措施。

“我觉得我们应该考虑回去了。”刘钊看了看手表,道:“我们原先猜想许时青失踪的地方会有对方的线索,现在看来初始地对他并没有什么吸引力。”

诡异是怎样形成的,这件事人类方面毫无头绪。但夏国依据目前所接触过的诡异,猜测祂们可以根据各自的诞生条件,分成两类。

一类是因为各种原因死去后,在不明因素的干扰下,变成诡异。这一类诡异的规则与他们的死亡过程有关。

一类是活人在诡域中生存太久,身体逐渐被环境同化,最终变成了诡异。这类诡异的规则完全没有规律,受环境、污染源、个人等等因素影响。

这些诡异不会随便前往别处,因为祂们诞生时的初始地是最适合他们生长的地方,毕竟规则的运转并不是多了少了这么简单,两条相冲的规则同时存在,是会导致冲突的。

所以许时青能够离开初始地,最起码证明了一件事,他身上的规则属于诡域中最广泛意义上的无害。

谢崇岳下意识皱起眉,他担心许时青会不会被其他诡异欺负。

“走吧。”高兴义拍了拍他的肩膀,其实他们这一次的回撤要比平常早许多,也只是因为眼前这大少爷背后的父兄。

谢崇岳的参与是因为他认识许时青,商城是他曾经队长失踪的地方——失踪时,许时青正在现场处理一起抢劫案。

这件事在当年引发了很恶劣的反响。现场被当时的军方管控,而谢崇岳跑回家,据说吵了一架,而后再也没回谢家过。

诡域的情况这些年来愈发严峻了。高兴义心里想,但这是个混乱的世界,能瞒着,能守住,就多坚持一些时日吧。

而谢崇岳作为谢家的后代,无论是家里三代从军的荣耀,还是他此刻披着的警服,都注定了他终有一天要接触这个世界。

更何况他的父兄对诡域可并不是一无所知。

谢崇岳下意识按住胸口,衣服底下有一块凸起,那是一个平安锁。

特查组已经朝着出口走了,他只能跟上去。

不知道为什么,临到头,谢崇岳却往身后看去,残阳如血。

他想,和那个人一点也不相配。

·

六年前,三月。

“许时青!”谢崇岳低声吼道:“为什么把我递交上去的证据拦下来?”

被抓住胳膊的男人似乎也火了,一甩胳膊,把他的手拨掉,语气冰冷里藏着怒火:“好!那你告诉我!你怎么得到取证组都拿不到的血样证据?”

“你以为我看不出来吗?!”

他反过来抓住谢崇岳的领口,后槽牙似乎都咬紧了:“你这是在做伪证!你知道法庭上一旦被发现,我们原先的证据链会被一起推翻吗?!”

谢崇岳被那双宛若冰湖底下翻涌着岩浆的眼睛震慑在原地。

“我们是警察!”许时青声音放缓,似乎刚才短暂的爆发只是谢崇岳的幻觉:“正因为我们披着这身衣服,握着权力,才更不能滥用它。”

“谢崇岳,你明白吗?”

“……可是。”谢崇岳沉默后,问:“如果不这么做,凶手就无法伏法呢?”

“那孩子才七岁啊!”

许时青颤了颤眼睫,像是蛛网上欲脱未脱的蝴蝶。

但他的眼睛,那汪湖泊没有风吹过,不曾有涟漪泛滥。

“他会伏法的,只要我们一起努力。”

盛京市最明亮的月色垂下眼,像是垂泪的雕塑,誓言由磐石雕铸,他的心和身上的蓝色一样不曾褪色,正如同他在红旗下熠熠生辉的灵魂。

“只要他做下过罪恶,就必定留有痕迹。”他说,“我们只是还未找到关键的线索,令真相水落石出。”

但不是每一份付出都能拥有回报,也并不是每一个真相都能如约而至。

许时青遭受了上任以来最大的挫折,调查期间案子毫无进展,被指控的嫌疑人二次上诉,因为作案证据不足,再加上其上交了一份新的材料,证明自己当时并不在现场,法院判处其无罪,释放。

这是他第一次失手,局里考虑到各方面的影响,勒令他先回家休息。

这一休息,就是两个月。

谢崇岳还在刑侦大队里,这两个月里发生了很多事,案情惹了众怒,警方没破掉,也让市民们对警察们很不满。

与此同时,不知道是谁,把许时青是带队队长这事给捅了出去,一时之间,各界矛头直指这个“曾经”的破案天才,伤仲永之名的文章层出不穷,一时之间让人恍惚这“许时青”和把个月前的“神探许时青”是不是只是同名同姓。

风评逆转得如此天差地别,如此迅速,又如此匪夷所思。

局里忙着平复舆情,不得不把许时青停职休息一段时间。老局长很生气,让许时青回去写了报告,办案的刑警们也都喜提检讨一份。

屋漏又逢连夜雨,谢崇岳那份被拦下来的血样检测报告被爆出来了。这下子民众怒了,他丫的警察内部有叛徒!是不是被那凶犯买通了?!真是黑!太黑了!

公安局登时焦头烂额,只能查,一查,不得了,谢崇岳还真整了这么个血样检测,不过是个伪证,这事一查出来,所有人直觉完蛋,原先的证据链全都玩完!那案子的嫌疑人更难查了!

现在舆论一团乱糟糟,谢崇岳一慌,就下意识找许时青,但他的老队长还在停职呢,就只能去寻他爹。

谢崇岳被骂了个狗血淋头,关了电话,老局长安慰他,这事不认就好了,舆论风向明显有人在操控,八成是想搞局里。

新的调查组成立。

好了,谢崇岳也被停职,得接受调查。

那是五月中旬,盛京的街道上还是没有热意,有些人甚至还穿着长袖。

穿着常服的年轻糊涂蛋没想通一切是怎么发生成这样子的,他从太阳高照一直走,走到了太阳落下,只觉得天地寂寥,离家出走、独自闯荡的那一股气泄了干净,他急着证明自己,可现实告诉他没了父兄依靠,眼下这事谁来都得被直接开掉。

可他要怎么办呢?沿着缓缓升起的月色落下的痕迹走着,恍惚竟觉得是在淌雪了,寒意从脚底往上窜。

“谢崇岳?谢崇岳!”

胳膊被一股大力拽了回去。

他从迷茫里回过身,然后被犹带体温的大衣裹了满身。

“你干什么呢?”许时青戴着口罩,还裹了围巾,只剩下一双格外清醒的眼睛像是捧着月色的湖水,惊鸿照影:“大晚上的穿着短袖在外面走?你知道现在几点了吗?”

“……谢崇岳!”许时青提高了声音,带了严厉:“回神!”

年轻人分明高了前辈半个头,这会儿缩起脖子,有些萎靡:“许,许队。”

许时青叹了口气,他对外界的事情一清二楚,说:“太晚了,先和我回家吧。”

·

谢崇岳坐在商场高处早已停运的扶梯上,这层楼已经停电了,所以他也不担心会有什么事。

楼下的大厅,一团晦暗不详的雾气翻涌着,像是鱼鳞炸开似的裂开无数小口,这些小口又随时会裂成大口,形成一个稳定的通道。

恶心的场景,作呕的画面。

他看了会,又扭回头。

特查组的心思他并不是不知道,但谢崇岳更清楚人家比自己专业,干正事呢,愿意带自己进去看看不错了,他不能强求别人一直带着自己。

对他来说,最重要的消息已经得到了。

关于许时青。

谢崇岳垂眼去看平安锁,他把它从脖子上摘了下来,那块小小的、有些粗制滥造的银制品安静的躺在他的手掌心上,静默、平凡、像是那片偶然拂过眼底的月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