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安无事一段时间后,风管部忽然迎来一次变动。
部里要增设两个职位,其中一个是权骁的秘书。
这个消息一出,所有人都盯上了那两个职位,狼多肉少,可预见这次竞聘的激烈程度。
黄薇私下里告诉她:“你报名参加啊,我觉得你有戏,学历、能力、各方面背景也很强。”
夏枢不明所以地笑笑:“我背景很强?”
黄薇凑过来低笑:“你也别跟我装了,别的不说,权老大对你的态度人尽皆知,我敢打赌,最看好你的一定是他,并且,这个职位很有可能是为你量身而设。”
“你也相信这些捕风捉影的事。”夏枢并不承认什么,“况且我进公司才这么短的时间,很难服众。”
“我不相信捕风捉影的人,但我相信自己的眼睛。夏枢,你是要有一番大作为的人,只要你够心狠。”黄薇的手轻轻按在她纤细的腰间,有一下没一下的摩挲,“这不是谎话,你知道我在说什么。”
夏枢捏住她的手,笑了笑:“真的不明白你在说什么,我目前只是个普通职工。竞聘我会去报名试试,但并不抱希望。”
望着夏枢离开的背影,黄薇唇畔笑意加深,都是女人,谁不了解谁。
有些东西,光靠言语否认是掩盖不了的。
夏枢眸中的笑容也夹杂着无尽的冷意,心狠,她的确可以做到,轻而易举的做到。
竞聘通知一出,去报名的人不少,也都纷纷去权骁那里谈了话。
这一次夏枢进来汇报工作,权骁注意到她主动关上了门。
他明白她的来意,“哪个职位?”
“您的秘书。”夏枢站在他面前,毫不回避他的目光。
“坐下说吧。”
夏枢坐下,看见他杯中水见了底,又起身主动拿过他的杯子替他接满水,重新放回来。
权骁端起水杯喝了一口:“竞争这个职位的人目前有很多,你明白自己的优势和劣势所在吗?”
权骁在一些事情上很偏向她,但在这件事上似乎表现出绝对的公允。
夏枢平静陈述:“我的教育背景好,人年轻,有能力,接收东西很快,适应能力学习能力都很强。并且,我很漂亮。”
权骁忍不住看了她一眼,她在说自己漂亮时没有一点羞赧,那么坦然,充满野心。
“但你也知道,这些也是你的缺点。”权骁移开眼。
“是的,我不否认自己经验少,资历不够。未婚、并且单身,这意味着我不够稳定,抗压能力差,容易辞职。”
权骁忽然笑了起来:“这些你都很清楚。”
“那么您的态度呢?”夏枢直直望着他的眼睛。
权骁与她对视了数秒,然后移开视线,“我平等地支持每一个追逐梦想的人,但你并不是最适合这个职位的人选。”
夏枢难掩眸中失落,却仍旧落落大方,并不再纠缠:“好的,我知道了。谢谢权总。”
夏枢出去后,权骁的目光重新回到她曼妙的背影,唇畔不受控制地浮起一丝微笑。
单身、未婚。
他久违地感受到一股青春的气息。
之后,夏枢在茶水间碰到过同事开玩笑叫她夏秘书,听不出是讽刺还是真心。
权骁的态度很坚决。
两天后,面试名单出来,夏枢出乎所有人意料,并不在名单之上。
格子间的键盘又激烈响起来,有人在讨论她是个笑话。
想去茶水间煮咖啡,却不慎被烫了手。
她目光呆滞地望着伤口时,手机上一个陌生号码打了进来。
夏枢接通:“你好。”
电话那头,似乎顿了两秒,沉沉出声:“是我,费孝川。”
夏枢一愣,“费总?”
费孝川找她,没有用办公室座机,而是用了私人手机号,这仿佛是一种信号。
以至于她的声音,听起来有一丝夹杂其中的惊喜。
费孝川忽略掉这种微小的细节,直奔主题:“我那件外套你带在身边吗?”
“噢,真不好意思,我拿去干洗之后一直放在办公室,但一直没有机会给您。”
费孝川沉吟片刻:“你上来吧,32层。”
“普通员工没有27层以上的权限。”
“我让人接你。”
“好。”
费孝川的助理清一色都是男的,只有一个女助理,但都不是青春妙龄。
这是夏枢第一次到高层来,27层以后的世界,是许多人穷极一生都没法想象的,顶级资本家的世界。
助理一句话没说,把她带到费孝川办公室,为她端了一杯水,然后自觉带上门出去。
尽管总裁办大过她们整个风管部的占地面积,尽管她与他离得远,但关上门,只有两个人同在一室,气氛还有那么一些不可言说。
夏枢提着纸袋子站在办公室中央,费孝川把目光从电脑屏幕上移开,看了她一眼,“坐吧。”
夏枢整理裙子坐下,将袋子放到沙发上。
费孝川忽然起身,摘掉眼镜,揉了揉眉心来朝她走来:“吃过午餐了?”
“吃过了。”夏枢看着他在自己对面坐下,没穿外套,衬衫扣子一丝不苟,扣到他喉结下方,“您呢,吃过了吗?”
费孝川交叠起长腿,微微颔首:“吃了,总裁办每天配餐很准时。”
夏枢笑笑:“那就好。”
“吃饭很重要,下次,别再把饭卡丢了。”费孝川突然跟她开起玩笑。
夏枢露出些微尴尬:“……果真是您捡到的。”
费孝川淡淡一笑,没有回答,而是起身去拿她提上来的纸袋子。
夏枢如梦初醒,连忙起身。
费孝川伸手摸了摸口袋,夏枢看出他的想法,向他递上一个精致的蓝丝绒盒子:“或许您是在找这个吗?”她贴心把盒子打开,送到他面前展示给他。
费孝川看着盒子里的戒圈,此情此景,氛围愈发异样。
夏枢不好意思一笑:“我送去干洗时检查了口袋,发现这枚戒指,就找了个首饰盒暂时放在里面,想找机会还给您。”
费孝川幽深的眸光动了动,想伸手去拿,却转而看向她的脸:“你替我把它保管得很好,就暂时放在你那里吧。”
夏枢愣住,用那种迷茫、难以置信地目光看着他,嘴唇动了动,却最终什么都没说出口,最后只是用手掌紧紧包裹着丝绒盒子,像是捧着什么最宝贵的东西。
费孝川看着她的动作,也不可避免地看见了她白皙手背上横亘着被烫伤的红,若有所思,回到位置上问她:“在公司还适应吗,同事关系处得如何?”
夏枢把盒子重新放回口袋,“谢谢费总关心,我很好,同事们都对我很好。”
费孝川抬眸思索:“风管部是……权骁在负责?”
“是的,权总他……对我很关照。”
话音落下,谁都没有马上接话,短暂的留白忽然增添了几分她话里的耐人寻味。
权骁对她究竟有多关照?
费孝川想起那天她去帮权骁接儿子的事,眸光愈发深邃起来。
“费总,默唐他还好吗。给我打过几次电话,但我都在忙。所以……想跟他说声对不起。”
“他很好,上房揭瓦,爱管闲事。你不用替他担心。”
夏枢笑开,如释重负:“那就好。”
夏枢低头看着手上泅着的一片红,复又问道:“那您呢,您好吗。您似乎是跟我同一天来公司报到的,您还适应吗?”
费孝川从电脑后向她投来目光,说这话时,她把头埋得很低,似乎感到了一些冒昧和僭越,似乎有些难以说出口……
费孝川认真思考她的话,他好吗?他也不知道自己好不好,也从来没有人问过他这个问题。
似乎没有人关心过他好不好,他好与不好,又有什么要紧,并不影响大事。
但此刻的她,坐在那里,双手拘谨地放在膝盖上,低着头,露出一段雪白的后颈。
“我很好。”费孝川听见自己说。
夏枢笑着点点头:“那,我就先下去,不打扰您午休了。”
费孝川不知道自己是出于礼貌,还是一些别的考虑做出这种回答,但在看到她笑容的一刻,费孝川觉得这样回答似乎也还不赖。
夏枢的手按上门把,向下按压,门已然打开,费孝川的声音却在身后响起:“宝石的事原委我已经知道了,希望你以后心里不要有负担。”
夏枢身体一僵:“我已经忘了,您放心,我会用最佳状态好好工作的。”
“默唐要是给你打电话,你有空可以回他,他很在意你。”
“好。”
夏枢推门出去,又替他关上门。
搭电梯下楼的时候,夏枢忍不住想,今天的费孝川难得外放一次真正的温柔。
从此之后,自己在他那里,算特别的了吗?
回到工位,夏枢将放着戒圈的丝绒盒子放进抽屉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