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事?”
顾景炎一边晾晒着纸张上的墨迹,一边歪过头,认真地看向沈无忧。
烛火下,她艳若桃李的脸颊好似被镀上了一层光晕,灿若星辰的眼眸荡漾着盈盈秋波。
他局促地吞咽着口水,突然很想亲吻她。
这种欲望并不受他的思维控制。
正如他对她的爱意,来得比呼吸还要简单。
“......”
沈无忧从来不缺勇气,但是被一个还不是很熟悉的男子近距离盯着,加上他的眼神极具侵略性,她的脑子里忽然空白一片,哽在喉间的话竟怎么也说不出口。
“无忧,你想对本王坦白何事?”
顾景炎认为,“坦白”一词似乎严重了些。
沈无忧暗暗琢磨着,顾景炎之所以愿意给她两个月的缓冲时间,十有八九是因为怀孕前三个月不能同房。
在他的认知里,她差不多才怀上半个多月。
要是让她得知,她已经怀上两个多月,那么他临时更改协议,她又该如何面对...
而沈无忧之所以会排斥和他同房,主要是因为上一回她的体验感很不好。
技术极差加上太过宏伟的话,会很疼。
再有一点。
他们的这份婚前协议是建立在他们的婚姻能够作数的基础上。
眼下,暂时还不能确定他们到底能不能顺利完婚。
如若阻碍过大,她会主动放弃,同时也会说服顾景炎主动放弃。
但要是让他得知孩子是他的。
想让他主动放弃成婚的念头,绝不是易事。
“无忧?”顾景炎见沈无忧频频走神,又一次轻唤她的名字。
“嗯,怎么了?”
沈无忧回过神,最终还是决定暂时先不说。
“你想对本王坦白什么?”顾景炎不厌其烦地重复道。
“没什么。”
在顾景炎狐疑的目光中,沈无忧硬着头皮补充了一句:“我就是觉得,王爷相貌端方,怪好看的。”
“!!!”
顾景炎漆黑的眼眸中闪过一丝诧异,她竟夸他好看?!
这一刻,他发了疯地想要亲吻她。
可想到之前随意出入她的卧房,惹得她不高兴。
这次他再不敢擅自轻举妄动,在靠近她之前还很礼貌地询问着她,“无忧,本王可以吻你吗?”
沈无忧呆怔地看着说话直白的顾景炎,心底里多少有些哭笑不得。
有些问题似乎没有存在的必要。
因为不论她愿不愿意,大概率都会说不可以。
她脸皮薄,肯定有很多话没好意思说出口。
眼瞅着薄修景越靠越近,她甚至能够感受到他温热的鼻息喷洒在她脸颊上,她连声道:“王爷,这不太好吧?”
“抱歉,是本王操之过急了。”
顾景炎见她还没有准备好完全接纳她,礼貌性地向后退了一步。
今夜亲不到没事。
他们俩的洞房花烛夜,他一定要狠狠吻她。
“王爷,协议是不是该一人一份?”沈无忧为了缓解两人之间尴尬的气氛,生硬地转移了话题。
“行,本王抄录一份。”
顾景炎抄完并重新签字画押,这才给沈无忧递了过去。
沈无忧指着他手中的原版说道:“王爷,我想要原来的那一份。”
原因无他,原来的那一份留有了他们两个人的笔迹。
她不想把自己的字放在顾景炎的字边上,对她来说,这简直是降维打击,自取其辱。
顾景炎不舍得将这份留有两人笔迹的协议给出去。
他三下五除二叠好藏到了腰封中,缓声说道:“你不早说,本王都收好了。”
沈无忧看了眼他腰上黑金色云纹腰封,没好意思探出手将他叠好的协议取出来,只好作罢。
“王爷,我先回府了。”
“本王送你。”
“不用,就两步路。”
“你都说了就两步路,送送也无妨。”顾景炎即刻跟在她身后,从王府后门走了出去。
晚春的深夜,空气里除却淡淡的茉莉花香,还掺杂着丝丝缕缕的甜。
沈无忧方才匆忙跑来的时候,前路一片黑暗,茫茫无所依。
还不到一个时辰的功夫,她的心境就发生了翻天覆地的改变。
身侧有顾景炎给她掌灯,她莫名多了一份底气。
“无忧,咱们的婚事确实没法用常规手段来运作,你需要给本王三五日的时间。”
“王爷切记不要以身涉险,实在不行的话,我有其他法子去应对。”沈无忧回过神,不无担忧地嘱咐着顾景炎。
“你还有什么办法?”
顾景炎早就想过了,顾北宸给沈无忧设的是死局,她根本没办法应对。
这和她能力强弱无关,主要是她手中的筹码还远远不够。
她虽被春闱考生们称为史上最强主考官,就目前而言,影响力相当有限。
这种情况下,她拿什么和顾北宸谈条件?
等她羽翼丰满,应该还需要很长的一段时间。
沈无忧抿着唇,为了减缓顾景炎身上的压力,她只能将并不靠谱的应对顾北宸的法子全部说了出来:“我手上有着大把的药物,可致功能障碍,欲望寡淡。另外,我还可以在脸上弄出几道恶心人的疤痕。”
“本王相信,你定然不会这么做。一来,对他用药若是被发现,极有可能落得个满门抄斩的下场。”
“有一点本王必须要提醒你,功能障碍并不能影响一个男人的变态程度。你看东厂那群公公,他们身有残疾,折磨人的手段倒是一点没落下,但凡是进了东厂的女子或者娈童,就没有能够完好走出来的。”
“再者,你就算自毁容貌也无济于事。他想要掠夺你的主要根结还在本王身上。”
“至于毒害,那更加不可能。他若有恙,朝野必定动荡不安,到时候若起了纷争,定会民不聊生。”
顾景炎话说到这里,已经猜到沈无忧在各种法子行不通的情况下,最有可能做出的选择,是妥协。
“王爷说的全对。”
沈无忧也是深思熟虑过的,她现在的处境是逃也不是,留也不是。
随便找个人嫁了固然能够应对顾北宸。
但前提是那人需要足够强大。
如果只是平头百姓,顾北宸随随便便就能捏死。
所以,她现在的最佳选择确实是顾景炎。
“无忧,别轻举妄动。本王会处理好这事,他若让你进宫,你直接进就是。”
“好。”
“本王听说,春闱考生们的答卷已经抄录完毕,你若不想之前的努力功亏一篑,阅卷阶段记得盯牢贡院。”
“我明早会亲自去往贡院。”
沈无忧还没有弄明白为何苏凌那样的草包能在春闱考场上发挥得那么好。
她总感觉除苏凌外,必定还有其他纨绔子弟“超常”发挥。
明日她必须要全力找出背后的真相,还近万考生一个平等参考的环境...
两人行至护国公府后门。
顾景炎低眸看向她葱白如玉的手,还是没有主动牵住她。
他肖想了一路,极度地想要将她的手握于掌心。
又担心太过冒昧。
纠结再三,他终于开口问道:“本王可以牵你吗?”
“为何?我是狗吗?”
沈无忧古怪地看着他,并没有往牵手那方面去想。
天朝民风并不算开放,就算是夫妻,在光天化日之下也是极少牵手的。
因此她脑海里最先蹦出的画面,是她兄长昔日牵着猎犬的画面。
“......”
顾景炎被沈无忧的脑回路给无语到了。
沈无忧看上去这样聪慧的一个人,为何在感情方面,钝感力这么强?
是被裴行止伤透了心,才会格外戒备?
顾景炎叹了口气,缓声解释:“诗经有云,死生契阔,与子成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今日算是你与本王定情的大好时日,不让亲,好歹牵一下手?”
话音一落,他又一次试探性地伸出手。
今日这手,他是非牵不可。
沈无忧低下头看向顾景炎伸出的手,他的手纹很干净,生命线很长,一看就是福厚之人。
不对...他要求和她牵手,她怎么跑偏了...
沈无忧回过神,她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忽然有些尴尬,甚至没好意思去牵他的手。
酝酿了半天。
她终于伸出手轻轻和他击了个掌,便转身逃了,“王爷,天色不早,你快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