靳岑寒的心，瞬间揪了起来。
明明就是他做错了，为什么到头来，道歉的却是她？
“慕慕……”
“我今天晚上是带着昊昊出去散步的，我们第一次去靳家，对那里不熟悉，就乱走一通。”
“不知不觉就走到了北苑的池塘那边，遇到了靳谨城在那里喂鱼，那里距离他的住处很近，我想去他住的地方，看看我师父在不在？”
“所以，我就提议去他住的地方看看，他同意了。我和昊昊去了后，昊昊看到那里摆着一架钢琴就觉得新奇。”
“于是，他就弹了一曲。”
“靳谨城弹钢琴是很好听，可我当时更多的还是四处巡视我师父在不在那儿。”
白星慕一口气解释完。
靳岑寒却突然说：“很累吧？”
白星慕一时没反应过来靳岑寒的意思。
她有些愣愣的看着靳岑寒。
“慕慕，和我这样的人在一起，你很累吧？”
靳岑寒松开白星慕的手，伸手开了阳台的灯。
突如其来的光，让彼此可以清楚的看清楚彼此。
“阿寒……”
可不知怎么的，此刻的白星慕，心里莫名的有些慌。
靳岑寒走近白星慕，伸手摸了摸她的小脸：“慕慕，明明很简单、很平常的一件小事儿，你就需要对我解释，我是不是让你很累？”
“其实，你应该像你之前的第一反应那样的。”
“在你心里，我就是做错了……”
“我也确实做错了……”
“所以，应该，由我来向你道歉。”
“慕慕，对不起。”
靳岑寒突然朝着白星慕九十度鞠躬，声音也有些哽咽。
“阿寒……”白星慕有些不知所措的伸出手。
靳岑寒却背过身去：“我不知道殷天绝又对你说了什么……可是，慕慕，我不需要你的委屈求全。”
“其实，我的初衷，是想给你最好的生活。”
“可我也明白，你所有的不幸……都是我造成的。”
“可我明知道这样，我还是不愿意放手！”
“我就是这样恶心又自私自利的人……”
“靳岑寒……”
靳岑寒突然走近刚才那支烟掉落的地方，他弯腰把那支烟蒂捡起来，还伸手弹了弹。
那是习惯抽烟的人，才会有的动作。
“慕慕，其实我骗了你很多事情……”
“真的很多很多……比你想的，还要多……”
“比如，你讨厌抽烟。”靳岑寒熟练的把烟夹在手指之中：“但我从小就抽烟了。”
“比如，你喜欢吃酸酸辣辣臭臭的东西，比如说辣条，酸奶，螺蛳粉……我为了和你有共同爱好和语言，我也表现的爱吃这些酸酸辣辣臭臭的东西。”
“但其实，我超级讨厌吃酸酸臭臭的东西……”
因为在基地的时候，他们被惩罚的时候，他们是没有东西吃的。
很多时候，那些人会给他们吃泔水一样的东西……那些东西，又酸又臭，令人作呕。
出来后，他就对这种酸酸臭臭的味道很是敏感，时常闻到都想吐。
他当然知道，白星慕爱吃的那些酸酸臭臭的东西和泔水不同了，可是刻入骨子里的肌肉记忆，改变不了。
闻到酸酸臭臭的东西，他的第一反应，永远是想吐。
可尽管如此。
他还是装的很喜欢，很喜欢。
他的演技真的很好，很好。
这一点，别说白星慕和靳辰宇了，就是连最了解他的殷天绝都没有发现过。
“又比如……”
靳岑寒看向远方：“你最讨厌别人用权势来压人了。”
“可是，我天天都在做用权势压人的事情。”
“看到我中意的项目，哪怕已经是别人的囊中物了，我也会不择手段的抢回来。”
“还记得汪大海吗？他害我被千夫所指，害得Jm集团那段时间名声尽毁……按照我的脾气，哪怕知道他是被靳轩逸欺骗的……”
“可是那又怎么样呢？被人欺骗，说明他是蠢货……”
“蠢货一个，就活该被人利用！”
“根本不值得我同情。”
物竞天择，适者生存，优胜劣汰。
自己蠢，自己笨，自己没用，就活该被人践踏。
他要是有同情心，他就不会走的出来那个基地。
那些玩意儿，他几岁的时候就没有了。
“因为你觉得他也是个可怜人。因为你觉得，他也是受害者。因为你觉得他还有老婆孩子需要照顾。所以我放过了他。”
“可是慕慕，我心里有一头嗜血的猛兽……我想杀了他……”
“真的很想很想……”
“所有伤害我的人，我都不会放过。”
“我从小到大的生存法则就是这样。”
“我为了你改了，好像是为了你改了……可是，真的改得了吗？”
其实殷天绝才是真正通透的人，而他，不过是在自欺欺人罢了。
他不仅骗别人，他连自己都骗……
靳岑寒突然笑了，他伸手捏了捏白星慕的脸颊：“很可怕吧？”
“觉得我很陌生，很假，很恶心是不是？”
“可是慕慕，这才是真正的我。”
“其实，不仅你累……我也累……”
他不是装的累，他可以为了她装一辈子。
可他没有把握，她一辈子也发现不了。
“慕慕，我不知道你是因为愧疚还是因为其他的……所以，突然对我改变了态度。”
“但这段时间，我每天都战战兢兢的……我很享受你现在对我的好，对我的爱。”
“我从未这样幸福过……”
幸福的每一天，都好像在做梦一般。
“可是，同时我也很惶恐……因为我知道，我是一个什么样的垃圾。”
“够了！”
“生气了？”
“慕慕，其实你生气，我反而放心一点点。你像以前那样恨我，我也稍微心安理得一点。”
“可你现在对我太好了……”
“好的让我无地自容，好的让我自惭形秽……”
明明就是他的错，她还要来道歉，还要来哄他？
她因为他，一再的退让和放宽底线……
他还是还有一点点良知的。
他不忍心了……
“慕慕，以往，你需要以死相逼，我才勉强良心发现，有那么一刻的松动选择放你走。”
可他马上就会后悔……
靳岑寒痛苦的闭上眼睛，顷刻之间，已是泪流满面。
“慕慕，这一次，我是真心想放你自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