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年…快乐。”
祝侪看着顾觅,他们一同走到了廊下去看这几年来第一次没有躲闪,只是声音顿了顿,问出了那句想问了很久的话。
“你最近好吗?”
这双眼睛依旧清澈纯净,从很小的时候开始,顾觅就喜欢注视祝侪,只是他发现的太晚了。
“阿侪。”
顾觅站在祝侪旁边,他伸出手,去温暖祝侪冰冷的手,“没有你,我过得不好。”
“你…”
祝侪从小体寒,大病虽然没有,小毛病不断。
长大后,祝侪好了许多,手凉的毛病还是落下了,冬天的时候,总比其他人穿的厚实一些,手套从不离身。
以前的祝侪很习惯顾觅牵他的手,也会在冬天把手偷偷放到顾觅的口袋里,撒娇着说让他给自己暖手,有时候还会故意喊他哥哥。
但现在…
祝侪疯狂眨眼睛,低下头,强装镇定。
“谢谢,我不冷。”
祝侪想抽回手,顾觅扣着一动不动,冷然的眼眸看着祝侪,他往前走一步,祝侪就往后退一步。
祝侪的心跳越来越快了,觉得氛围不太对。
他的语速飞快,听起来还有些着急,“顾觅,我听爷爷说了,你在学校的成绩很好,你一直都是很优秀的人。”
“我还有事,先进去了。”
顾觅是个聪明人,如果他想要维持虚假和平的现状,就应该假装温柔,松开手,让祝侪离开。
但是,顾觅开了口,“阿侪,你是害怕我再亲你吗?”
他最聪明,唯独不对祝侪聪明。
祝侪戴着一条红色的围巾,衬得他很白,眼睫一眨,有一刻完全愣住了,“你说什么,我不知道。”
装傻是好办法。
祝侪推开他,疾步跑回了餐厅里,他坐下来,许久才呼吸顺畅,夹起饺子,咬了一口。
顾觅到底是什么意思,捉弄他吗?
隔着飘雪和烟花,顾觅停驻在走廊下,这里可以看到餐厅的窗户。
祝侪顶着一头棕色的小卷毛,脸颊鼓鼓的,很像一只卷毛小熊。
如果硬要分出祝侪和几年前离开时的区别,大概就是人长高了一些,更亮眼了。
再等半年,祝侪要毕业了。
顾觅弯下腰,捏出一个雪团,砸到了前面的树干上。
一百三十天,他等得起。
…
半年后,祝侪毕业回国。
这一年,顾觅在京大中医院实习,忙的脚不沾地,平常难得的空闲假期会来中医馆帮忙。
孙老先生早就到了颐养天年的年纪,现在已经很少坐诊了。
他一手培养的学生都很不错,最大的是张医生,最小的是顾觅,每个人各有各的优点。
祝侪回来的时候,不是一个人。
同学简成化和祝侪坐的同一班飞机回国,除了同学之外,还是追求者。
祝侪戴上眼罩,侧过头去睡。
原本和简成化是同学,关系还不错,突然追他拒绝了之后有点尴尬。
祝侪回来的事情,只和老张说了。
他想给家里人一个惊喜。
所以,当他拿着手机故作镇定的和简成化说自己有人来接的时候,有一瞬间感觉更尴尬了。
简成化很绅士,帮他把行李推到了路边。
祝侪站在路边半天没打到车,他只好坐上来,只报了中医馆的地址。
中途张医生打过来电话问他到哪了,祝侪小声说自己到市区了,张医生说今天爷爷在中医馆,据说要给顾觅相亲,可以一起来看看。
祝侪:“……”
突然不想去了。
他为什么要回国啊。
祝侪一瞬间变丧了,他揉了揉脸,低下头。
顾觅不是他的。
朋友之间,要希望对方好。
可是,祝侪很小的时候,就认为顾觅是他的。
还没记事的时候,祝侪的父母已经分居,每次见面对自己只有冷漠。
小孩子是人小,但看得懂眼色。
他抱着想要送给父母的礼物盒子转头就走,萝卜丁的身高,跑的很快,大人都追不上。
既然爸爸妈妈不要他了,他也不要他们了。
对于五岁的小朋友来说,还是太超过了,小祝侪抱着盒子,坐在一个铁栅栏前面的台阶上哭,小脸哭的红扑扑的,眼泪啪嗒啪嗒的掉,把干净的衣服都哭湿了,委屈的不得了。
小祝侪正伤心的哭着,看到铁栅栏打开,前面停下一个黑色车辆。
一个清瘦的小少年从车上下来,背着书包。
后面是他的父母吗?
小祝侪往旁边的草坪里躲了躲,听到小朋友后面的男人说,“实在是养不了,只能送回来了。”
什么意思,听不懂。
是不要他了吗?
黑色车辆消失的飞快,仿佛很怕被追上来。
小少年冷冰冰的看着车辆离开的方向,声音泛哑,“院长妈妈,他们有了自己的孩子。”
院长骂了一声,“丧良心的,接走你的时候和我保证要把你当亲生孩子照顾…”
小少年只是沉默。
祝侪却觉得他很伤心,比自己被爸爸妈妈推来推去还要伤心。
当天下午,小祝侪在对面的商店里打电话找爷爷,乖乖的坐在窗边的小椅子上等着,把自己抱的礼物盒子送给了好心的店长姐姐。
小祝侪仰起小脸,用口袋里的纸巾,把手手都擦干净了。
“姐姐,那是什么呀?”
“福利院,没有家没有亲人的小朋友会去的地方。”
原来,是没有家也没有亲人。
小祝侪被爷爷奶奶找到时,趴在桌子上睡着了,奶奶心疼的哟,抱起小孙孙哄,“小阿侪,不怕,爷爷奶奶在。”
小祝侪一睁眼回到家里,揉了揉小脸,从小床上爬起来去找爷爷,爷爷正在训斥祝侪一年见一次的亲爹。
小朋友看也不看亲爹,踮起脚,摇了摇爷爷的手。
“爷爷,我们去福利院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