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夫句句未提他后背的鞭打伤。
温颂担忧,问道,“他后背的伤怎么样?”
“后背的伤无碍,只是看着严重,止血及时没有大问题,年轻人这点小伤没几天就好了。”
温颂心刚落地,就又听大夫说着,“就是因为伤口潮湿发炎导致发热,有点麻烦,好好养着吧。”
说完,人就离开了。
温颂打量着昏迷中的人,很是狼狈,哪还有一丝沈三爷的样子。
他的衣服挂满潮气,不能再穿,对伤口愈合和退热不利。
就在温颂纠结之际,大夫心肠好,给她拿来了一件自己的外袍。
大夫虽然个没有沈明奕高,但是身材微胖,穿在他身上也勉强可以。
她打来温水为他擦拭脸颊,露出本来的白皮。
犹豫片刻才把他的衣服也脱掉,擦脸也是擦,擦身子也是擦,她就好人做到底,一同擦得了。
恢复干净的人,即使身着素袍,也难掩身上的贵气。
温颂有些心虚,希望他醒后不会生气,自己让他穿外人的衣服也实在是没有办法。
他这一睡就睡了好久。
温颂担心,时不时来探他的呼吸,确认无事这才放心干自己的事。
大夫知道她的窘迫,主动免了医药费,让她用工抵债。
自己做了药童的活,和草药打上交道,每天除了晒草药,就是翻草药,要不就是磨药粉。
活轻松,在医馆后院就能干,她也能常照看着沈明奕。
也不知道是沈明奕身体好,还是大夫的医术高,他躺了几天就痊愈,只是后背还有结痂,倒也不碍事。
果然,他醒后第一件事就是要换回自己的衣服。
温颂拿来洗干净的衣服给他。
沈明奕快速换完,脸上很是不满。
温颂没搭理他。
不换怎么着?让他继续穿着脏衣服,或者让他穿自己的裙子?又或者光着?
都这样了,还讲究那么多。
穿回自己的衣服,那个尊贵的沈三爷又回来了。
既然病好了,就不方便继续住在医馆。
沈明奕一早带着温颂和大夫告辞。
等人走后不久,大夫突然发现药台的钱盒里多了五两银子。
他不解地挠挠头,四下看了看,始终想不明白钱的来向。
出了医馆,沈明奕带着她直奔州府府邸。
对守门说着,“上京沈国公之子前来拜访刘州府。”
守门眼尖,看他穿着不俗气质上佳,浑身不自觉地带着高人一等的优越感,因此高看他一眼。
又听他自称来自上京,又是沈国公之子,态度瞬间恭敬起来。
这还是他第一次见到真正意义的上京贵人。
就在他点头哈腰时,突然发现不对劲的事情。
沈国公的儿子出行这么简陋?
他探头看了看周围,马车没有,随行没有,行李没有。
怕不是骗人的?
这样想着,守卫挺直腰杆,脸上的笑也收敛几分,不过没翻脸,谨慎的问道,“可有证明身份的信物?”
他也不傻,这些年没白看门,对方是真的贵气还是虚假声势,也是能看出一二的。
沈明奕实话实说,“并无,你去通报一声便知真假。”
他单手背在腰后,很是自信。
还真以为什么人都能见到他们老爷?
见他并无身份证明,守门没了那会儿的尊敬,眼里闪过不屑,“州府大人公事繁忙,不在府中。”
“什么时候回来?”
“不知道。”
沈明奕忍了忍,继续询问,“家中可有管事人?”
“你等老爷回来再来吧。”
守门不论他如何说,也不准备给他通报,只想轰他走。
就在这时一辆装饰朴素的马车停在门口,守门不再和他多言,越过他迎了上去。
身着官服的中年男人轻扫过温颂,最后停在沈明奕身上,“你是?”
沈明奕刚要说话,守门就先一步开口。
“他说是上京沈国公的儿子。”
“哦?”
州府大人眨眨眼睛,重新看向沈明奕,“你叫什么?”
沈明奕自报家门,坦荡的接受他的打量。
州府大人突然一拍手,和记忆里对上号,笑了起来,“多年未见,国公爷可好?”
说着不等他回答,热情的拉着他往家里走,“进府进府。”
守门惊讶的张大嘴巴,本想提醒大人别认错人,可谁成想人家真是沈国公的儿子。
难道最近上京贵人圈子流行简行?
幸好自己没有乱说话。
槟州州府名叫刘友才,年轻时赴京赶考时差点饿死路上,被班师回朝的沈国公所救。
五年前他进京述职,特意拜访了沈国公一家,也见过年幼的沈明奕。
多亏那日他和沈国公顶嘴,被当众打了板子,自己记忆犹新,这才能一眼认出他。
两人坐在屋里寒暄半晌,刘友才好奇地问起他的来意。
沈明奕并没有说太多自己的事情,只是说出来游玩,途径此地特意探望。
刘友才没有多问,点点头道,“槟州虽小,不如上京繁华,但是临海码头水景秀丽,过路商船各式各样,白日无事可以去玩一玩。”
沈明奕点头应下。
刘友才为二人安排厢房休息,随后交代厨房,准备晚上的接风宴。
傍晚时分,餐厅烛光通明,桌上摆放着秀色可餐的美食,屏风后竟然还有姑娘弹奏。
刘友才从入座脸色就不太好看,要不是顾及沈明奕二人,他早就教训自己这个不着调的儿子了。
刘少杰独自陶醉在美妙的乐声中,随着曲落,他挥手让姑娘们下去。
端起手旁的酒杯,敬向沈明奕,“我们二人同龄,斗胆叫你一声明奕不知冒昧与否?”
沈明奕未看他,对那杯酒也仿佛没看到。
“当然冒昧。”
刘友才此时出声,被他的话惊出一脑门汗,瞪了一眼这个冒昧的儿子,“你得称呼他一声沈三爷。”
“沈,三爷?”
刘少杰拉长声音。
随后意味不明的笑了一声,“对了爹,我今天刚从上京回来,你可知最近京城里讨论最多的是何事?”
“什么事?”
刘友才随口问着,并未放在心上,他这个儿子能探听得了什么正经事?
刘少杰不经意看向默不作声的沈明奕,“一个让人笑掉大牙的事,要不说上京繁华呢,闹出的事就是比咱这小地方要荒谬,什么捉奸...”
“说什么乱七八糟的,还没吃酒就醉了!”
刘友才心一惊,瞪他一眼,示意他打住。
刘少杰撇撇嘴,不再言语。
沈明奕神情自若,仿佛二人议论的不是他一样。
该吃吃,该喝喝。
温颂没他那样自若,暗地瞪了刘少杰好几眼。
真是虎落平阳被犬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