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秋萍瞪眼看着他俩,一个有点神兜兜,一个暗自皱眉头,她一时有点搞不清该听谁的。
从道理上讲,王二毛是老板,他既然已经开了口,那就是定论,不管是于公还是于私,有怨报怨,有仇报仇,总是一件大快人心的事。
可问题是,真的会有这么便当吗?
要真是这么简单,身在江湖且与姊妹们情分更重的香香和自己,又怎会习惯于选择忍气吞声?
倒是有这么句话,叫做:以杀止杀,以血还血。可从没见过这句话在哪件事情里可以真正用到。功夫里也有相似的概念,叫做:打得一拳开,莫避百拳来。可那也要有个前提,就是在自己的实力和体力有着足够保证的情况下才能使。没点底子就用这个,那叫作死。
兰花有这样的底子吗?
别人不清楚,她自己心里有数的。
去跟76号以杀止杀,那是错选了对手。
香香也在盯着王二毛看。
她跟谭秋萍想的并不一样。
之所以皱着眉头,是因为她到现在还猜不透王二毛做这个决定的背后是什么逻辑在支撑。
这个家伙,轻易不会开口,开口言必有物,看上去像是一副人畜无害的样子,俊俏的脸上甚至还略带些稚嫩,但那是假的!
别人不清楚,她自己心里有数的。
青山门!有善男信女吗?
说是盗门?骗死个人!
一帮子老狐狸、小狐狸的,什么冠冕堂皇的青山会馆,那就是封神演义里的轩辕坟。
再看他!嘴角微微上扬,眼中略带笑意,要不拦着,狐狸尾巴就快要露出来了!
只是这家伙到底有啥后手去善后呢?
想不出啊!
……
屋里忽的静了下来。
王二毛不想说,谭秋萍不愿问,香香宁可猜,剩下那几个都是听吆喝的,根本没有说话的份,这画面静止了。
巫行云是识相的,忙去床头拎起自己的小药箱,想要告辞,不料被王二毛拦了下来。
“老阿哥,侬先勿要走。阿拉这里的事体不至于瞒牢侬,反而还要侬再帮点忙。”
这下,巫行云倒是不能讲啥了,偷眼看了看谭秋萍,谭秋萍倒是立刻反应了过来,用眼睛问了问香香,香香一笑,缓缓地点了点头。
谭秋萍叫过梁兴初,简单交代几句,让他通知楼下的人就地待命,今晚统一行动。然后又叫过杏花娘和徐子玉,让她们立刻返回松江,那里的事情暂时由杏花娘负责,等鲍文慧康复之后再换回来。
王二毛看了看五香豆,问香香,“打到这里的电话,能不能转到听音阁去接?”
香香奇怪了,“可以的呀,侬要做啥?”
“阿拉等下去听音阁里商量好事体还要通知出去,另外么……”
王二毛突然想到后面的话不方便让其他人听到,因此停顿了一下,凑到香香的耳朵旁边用咪咪小的声音讲,“五香豆是我身边的人,最好勿要让其他的人印象深刻。今朝,这里拥了一大堆的人,我这样进进出出的,不合适了。”
这话说得不重,但香香听在耳里,却似是晴天中打了个霹雳。她立刻意识到自家的安排确实是出了问题,脸上顿时红了。王二毛如此私密地提醒,自然是顾全了她的面子,但自己确实在无意之中疏忽大意了,现在又无法补救,不禁懊恼起来。
“侬不早讲!”
这一声,嗓门就有点高了,把屋里的人统统吓了一跳。坐着的,站着的,甚至连那个在床上躺着的,都纷纷转过头来看向他们。
王二毛头上一滴汗,没办法,自家的老婆只能自家护着,忙含糊打岔,“没事体没事体,早讲晚讲都是一样,等下去听音阁,我跟侬再慢慢讲。”
香香莫名其妙对王二毛吼了一嗓子,自家也有点被吓到。
今天这是怎么了!见他倒是没事人似的帮自己圆场,心头不由得一暖,又自后悔不已,脸涨得通红,低头不响。
……
回到听音阁,王二毛、香香、巫行云和谭秋萍四个围成一圈坐好,五香豆没位子,只能拿过一只坐垫,习惯性地在香香身后一坐。没想到这个阿姐今朝脾气有点古怪,看她坐好之后居然转过脸来狠狠地瞪了她一眼,吓得小姑娘忙低下头。
王二毛心里好笑,招呼五香豆让她坐到自家身后,这才算是扶持太平。
进入正题,王二毛没说话,先用手指沾着茶水在茶几上写了个“私”字,然后问:“这个记号你们有谁见过吗?”
他问得似乎随意,眼睛却是直直的盯着谭秋萍,因为在座的三个人里,能有机会听说过暗卫的,就只有她了。
果然,香香和巫行云看得一头雾水,谭秋萍却是眉头一皱,想了想,质疑道:“朋友!侬确定这个字是这样写的?”
王二毛本是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被她这么一问,当场破了功。
他识字本就有限,写字更没练过,写错读错那是家常便饭了。更何况,老太爷只在电话里讲了一个音,天晓得这个字应该怎么写?好在他记性太好,马上回忆,想起老太爷讲过这个字就是天下为公的“公”字少掉头上的一撇一捺。
于是依葫芦画瓢,重新在茶几上先写了个“公”字,然后把上面的撇捺擦掉,至于这个“公”字写得对是不对,那就要看运气了。
谭秋萍看到这个“厶”字,不禁倒吸了一口气,又实在是难以置信,追问了一句,“侬能讲出这个字的意思伐?”
王二毛见她已经识得,那这事情就好办了,不禁有点得意,“这个字读私,意思是:天下为公的人要是起了私心,就不能再做人。谭姐姐,侬见过这个字?”
没想到谭秋萍居然规规矩矩坐端正,先对着茶几上的字拜了拜,然后讲,“暗卫不轻出,出则除巨奸!二毛,他老人家这是要重新出山了?”
暗卫?
香香听不懂了。
谭秋萍跟自己算得上是亲密无间,却从没听她提起过暗卫这个人。见她忽然相似同王二毛说起了暗语,而王二毛明显也听得懂她在讲什么,自己现在,反倒像是个局外人,这感觉,哪儿哪儿都不对了。
就见王二毛神兜兜地摇了摇头,说道:“这人出不出山我是不晓得,但是这只记号,阿拉现在就能用。如果预料不错的话,76号的人现在可能正在为这只记号想破脑袋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