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森轻微皱起眉，加上生病的缘故看起来有些委屈。
“弄疼我了。”
沈奕不说话，继续给他擦脸，十分薄情寡义。
伊森音色沙哑：“医生不应该很温柔吗？”
沈奕不理他。
伊森继续喋喋不休：“沈奕，你是不是心疼我，才让我进来的？”
沈奕：“……”
伊森睡了整整一天，算得上是昏迷吧。
从早昏迷到晚，中途被沈奕塞了两回药，迷迷糊糊又睡。
天刚擦黑，窗外就传来烟花声，一朵接一朵缤纷缭乱。
沈奕把窗帘拉起一半，给他找了件干净柔软的睡衣放到床头，然后关上卧室门。
锅里的水咕嘟咕嘟冒泡的时候，伊森揉着毛茸茸的脑袋出来了。
两个人视线碰撞，沈奕上下扫了他一眼，倒挺自觉把睡衣换上了。
伊森头发自然棕，微微卷曲，蒙睡了一天更显蓬松，眼神有些许迷茫，只知道下意识先讨好一下沈奕的收留：
“好香啊，在煮什么？”
沈奕收回目光，棉质睡衣把他的身形衬得更纤瘦，整个人笼罩着一层柔和。
“好牛，还没煮呢你就闻到香味了。”
“……”伊森尴尬地看一眼锅里，感觉肚子有点饿。
沈奕叫他先去洗个漱，站到镜子面前的那一刻伊森大惊失色，才看到自己脖子里那两枚吻痕，特别明显。
沈奕如果没看到的话，只能证明他眼瞎了。
伊森老老实实地把睡衣扣子扣到最上面，但还是露出来一点红。
不知道他为什么有些心虚，甚至是害怕。
明明自己又没和沈奕谈恋爱，根本用不着愧疚，但只要想到他已经看到了这些，就有种被抓包的心虚感。
等他洗完漱之后，餐桌上已经摆好饺子，热气腾腾，旁边还有一碗荷叶粥，沈奕给他煮的，对嗓子好。
“吃饭。”沈奕摆好筷子。
夜深了，外面烟花声又小又朦胧。
伊森心里有种很奇怪的感觉，像是有人在拿针线给他修补心脏创口，很疼，但是对方一边修补一边轻轻地吹气，说忍一忍就好啦，缝好了以后这里就不会漏气了。
他很缺爱，又不缺爱。
伊森从原生家庭里几乎从来没有得到过什么爱，姐姐对他很好，可他姐姐也是因为得到的爱太少了，所以不知道要怎样好好爱人，只能教给他一些道理。
他总是觉得自己很早就长大了，成年这个门槛对自己来说近乎是个虚无的设定。
但没意识到自己的心一直在麻木、迟钝地在原地打转。
沈奕让他很清晰地体会到爱的感觉，来自家庭的、很浅很淡的感觉，只有一捏捏，但他捕捉到了。
“不吃就走。”沈奕拉回他的思绪，“把门带上。”
“……”
伊森摸摸鼻尖，坐下来吃饭。
他把领子往后扯了两下，继续心虚地讨好沈奕。
“没想到你还会做饭，好厉害。”
沈奕看他一眼，伊森又悄悄把睡衣往后扯，掩耳盗铃想要盖住脖子。
他又说：“饺子好好吃，你自己包的吗，手真巧。”
沈奕：“超市十三块五一袋。”
伊森：“……”
“这粥不错，喝了之后我嗓子真的有变好哎。”伊森眨着他的蓝眼睛，试图卖萌。
沈奕只专注吃饭，不理人。
他吃好之后就看着伊森吃，对方磨磨蹭蹭吃的很慢。
不过脑袋毛茸茸的，低着头吃饭的时候就显得更毛茸茸更好摸的样子。西方人骨相优越，眉骨、鼻梁都特别挺拔好看。
视线再下滑就看到了他的脖子。
“吃完就走。”沈奕说。
“吃完就走？！”伊森没办法接受残酷的现实。
“怎么，想给我刷刷碗再走？”沈奕看着他。
“……”伊森立马点头：“我可以！”
他说完又惨兮兮地撇撇嘴：“都很晚了，你收留我一晚，我睡哪都行，沙发或是地板，我都行。”
“没这个必要吧。”沈奕看着他的脖子，“感觉你应该有不少地方可以去。”
伊森心虚的往后扯睡衣领子，“求求你了。”
他似乎很会利用自己那双蓝眼睛蛊惑人心，又卖惨又撒娇，并且一直在强调就睡一晚。
还说如果沈奕不收留，他就再去门口等一晚上，扬言冻死自己。
沈奕说好的。
伊森就继续卖惨，卖萌撒娇，靠着那张脸使尽浑身解数，终于赢得了客厅地板的睡眠使用权。
沈奕连沙发都不给他睡。
伊森刚退烧，动不动就咳嗽一声，动不动就咳嗽两声。
沈奕拿着杯子从房间里出来倒水，看到伊森裹着条毯子，裹成一团，只露出眼睛。
那双眼睛倒总是让沈奕想起来小时候的儿童读物，其中提到的美人鱼、或是什么精灵之类的东西。
蓝灰色的、尊贵的、优雅的。
一双眼睛。
“还不睡。”沈奕问。
“我不怎么困……咳咳…”伊森把脑袋蒙进毯子里咳一声，“你睡觉吧。”
“……”
沈奕指了指沙发：“半夜冷的话你就去那，别明天又发烧了没办法走。”
闻言，伊森立刻蛄蛹着起来，裹着毯子躺进沙发，眼睛弯起来：
“你心疼我。”
沈奕：“……”
第二天早上，伊森本想再靠着撒娇留在他家，沈奕连人带毯子把他推出门外，哐地一声关上门。
毫不留情。
伊森摸摸鼻尖，裹着毯子像是只大型毛毛虫，心想沈奕果然是心疼自己，这样的天如果只穿自己的衬衫会冻死人的。
接下来这段时间伊森动不动就往医院跑，依旧靠着自己那张脸，和前台的小护士们混得熟络起来。
大家都知道了心血管内科的沈医生有男朋友，是个欧美帅哥，笑起来冬天都要变春天。
对于伊森到处散播谣言的行为，沈奕曾数次尝试和他沟通，未果，并且差点又被亲。
他终于意识到自己做错了，那时候不应该把伊森拖进家里，而是应该打个120把对方送走。
总之不会造成现在的局面。
伊森发现沈奕特别爱喝可乐，还是冰可乐。
无论天气时节，沈奕下班后偶尔会买一瓶喝，冰箱里也会储存两瓶。
他就问为什么。
沈奕故意说，因为前男友喜欢喝。
伊森说不可能，你根本没谈过恋爱。
沈奕又慢悠悠地看一眼伊森的脖子，虽然没有草莓了，但伊森还是被看的心虚。
他下意识抬手在侧颈上磨了磨，嘟囔着转移话题说春天到了，要让沈奕陪他去野外露营。
沈奕没说话。
——
医生说母亲的病情有所好转，发病次数对比之前少很多。这都归咎于伊森从国外找来的精神科专家，疗程指导和用药源都是最顶尖的。
沈奕问他这些有多贵。
伊森弯了下眼睛，还是只说希望他妈妈的病情能好起来，希望他轻松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