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动手!”
“是!”
两道声音齐齐响起。
黑脸和黑腚竟像是凭空蹦出来的一般,也出现在了意映的识海中,只见黑脸蹦出来便向着那本书手指点去,他们的眼前骤然一黑。
于此同时,相柳拉紧意映的手提醒她:“凝神,跟着我。”
意映依言照做,她和相柳便都顺利进入了另一个空间。
又是一道耀眼的白光。
白光过后,眼前的景象却是无比飘忽渺茫,和方才意映清晰无比的识海完全不同。
“这……又是哪里?”
“‘禁制’的识海。”
“禁制还有识海?”
“夫人有没有觉得,禁制和你说话的声音有些耳熟?”
“你怎么知道?!”
“有一次你禁制发作时,我曾和你强行通感,听到了他的声音。”
“你竟然……早就知道了嘛……”
“那时我就觉得那声音似曾相识,但来不及多想。直到上一次,你诱拐阿念之前,禁制也发作过吧?”
“你全都知道……”意映转眼间便想明了前因后果,“你想看的,根本不是我的前世,而是禁制!”
他想帮她解除这个禁制!
原来在鬼方氏这段时间,他一直悄咪咪在为这件事做准备!
意映凝视着他,眸光动容,唯有他的身影清晰地倒映在她的黑色的瞳孔。
相柳继续说道:“那一次,我就在鬼方游身边,他昏迷了。”
“真的是鬼方游!”
“鬼方游有一次昏迷时是大年三十,你有一次禁制发作就是大年三十。”
“所以,那道禁制是鬼方游所设?”
“定然和他有关。”
“那这里,其实是鬼方游的识海?”
相柳四下观察,仔细判断着:“不能算是识海。”
“怎么说?”
“禁制有死禁,也有活禁。死禁就是寻常的禁制,没有自主意识,就是个死物,比较好解。”
这段时间,相柳对禁制已经研究透了,他眉头紧皱,神色凝重地说:“活禁,会根据需要把人的神识打进去,甚至是把神魂都覆进去,这种禁制就会长进你的神魂中,很难剥离出来。”
意映沉默片刻,问道:“这是……鬼方游的神魂?”
“不是完整神魂。最多只是他的一点神识,或是,和烛九阴前辈那样的,只有一点残魂寄托于此。”
两人对视一眼,他们都猜到了,恐怕是后者的可能性更大。
虽然模模糊糊看不真切,但他们仍然能真切地感受到眼前的空间一片荒芜,满目疮痍,风雨飘摇,毫无生机。
根本不像是有活人存在的世界。
而她的识海是她曾经真实生活过的地方,这里,想来也是鬼方游真实生活过的地方。
意映和相柳环顾四周,不知是环境所致感同身受,还是感受到了鬼方游残留的一丝情绪,他们的心中也逐渐弥漫起绝望之感。
这里天色昏暗,黑云压顶,不见日月,到处弥漫着死亡的气息。
两个人不约而同想起了几万年前的远古浩劫,那时的世界是否就是这样?
他们踏在一片黑漆漆的废墟之上,风吹过,带着荒凉腐朽的味道。
还有大海的腥咸气息。
这里,似是一个孤岛。
“这是……什么地方……”意映的声音有些滞涩,隐隐的猜到了什么。
她睁大了眼睛,试图看清楚这里,可她无论如何也看不真切。
这是鬼方游飘忽破碎的意识,鬼方游才是主人,她控制不了。
但黑腚早已将鬼方游的意识催眠了,此刻,他才是这里的主人。
黑腚很快便读取到了他意识中最后一段时间的零星记忆,这段记忆就乖乖在他们面前徐徐展开。
相柳将手指比在唇间,示意她噤声。
他们听到了模糊的对话声,还有模糊的人影晃动。
他们就站在这里,但局中人根本看不到他们两个。
“这是哪里?”声音有些熟悉,像是鬼方游。
“天道指引的地点就是这里。”这个声音是个女子,听着也似曾相识。
两个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意外之色。
竟像是鬼方淳!
鬼方淳说:“卦象显示,这里就是破局的唯一出路。”
他们随着鬼方游的视角四下看了看,又听到鬼方游问道:“这个荒岛……是不是当年……”
“嘘!有人来了。”鬼方淳催动隐身符咒,带着鬼方游直接隐匿起来。
他们透过鬼方游模糊不清的视线,看到了一小队人马,隐约可见他们从头到脚都套着十分笨重的行头,似是防护服一类的装备。
“这个荒岛就是唯一没有被那些病毒侵染的地方。”
“什么原因?”
“土壤取样检测,显示这里的土壤中含有一种剧毒,这种毒素能杀灭所有生物,也能杀掉那些病毒。”
“这么说,这些土壤中的毒素可以消灭那些病毒?”
“不能。病毒已肆虐全世界,所有的生物都没能幸免,这些土壤中的毒素,根本杯水车薪。”
“那快检测一下这些毒素的来源!能否大量提炼!”
“查不出具体来源,只能查得出,这些毒素和那些病毒一样,诞生自冰封的远古时代。”
病毒?
这个世界变成这个鬼样子,是因为病毒?!
剧毒?冰封?远古?
和相柳有什么关系嘛?
她惊疑不定地看向相柳,只见相柳的眼眸深邃,似是也在沉思着什么。
耳边,那些人还在愤慨:“可笑,人类上万年的文明,竟然要被数万年前的远古病毒毁于一旦!”
“毁掉我们的是病毒么?”
“这不是天灾,是人祸。人类的文明再发达,终究也逃不过大自然的报复。”
“那就只能这样看着么?”
他们没有来得及找到答案,声音就戛然而止,一个人倒下,接着是另一个,直到所有人。
鬼方游和鬼方淳重新现身。
“他们都早已被病毒感染了。”
“这些土壤里含有的毒能救他们么?”
“不能。”
“这些毒素能杀死病毒,也能杀死他们。想用来攻克病毒,怕是要经历无数的实验,人们等不起了。这些土壤中的毒素,尘封万年,早已消散了不少,也不够用的。”
良久,鬼方游喉头滞涩,说道:“我们来时路过的海岸上,我看到了一座石像,就面向这个海岛的方向,形状像是一个巨型大雕。”
“我也看到了。”
“当年相柳的坐骑就是一只雕。”鬼方游沉声说道,“这个荒岛,是不是就是家族历书上记载的,当年相柳葬身的地方?”
“果然……”虽然早就猜到了什么,可听到这个地点,意映还是心神大震,身子有一瞬间的摇晃。
只听鬼方淳回答道:“我推演过许多次,当年相柳的命轨最终落在此地,他战死的地方一定就是这里。”
果然是这里。
意映紧紧盯着相柳,眼中满是不安和惶恐,她紧紧拉住相柳的手,似乎生怕他真的会死在这里,又似乎害怕她一放开手,他就会消失不见。
她的力道之大掐得她和他指节泛白。
相比之下,相柳却是一脸的平静,没有丝毫惊诧的神情浮现。
他那双深邃如海的眼眸波澜不惊,仿佛早就洞悉了一切,此刻不过是验证了心中的某个猜测罢了。
他缓缓地伸出另一只手,掌心轻柔而坚定地覆盖在她有些发颤的小手上。
冷静的声音幽幽响起:“别掐了,我活着呢。”
“……”
“掐得还挺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