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是很尴尬的存在。
他不像春天那样的温和,也不像夏天那样的张扬;他没有【烟花三月下扬州】,也没有【五月江南水悠悠】。
他只是杵在那儿,仿佛承上启下是他唯一的作用,除此之外没有任何意义。就连四月份有没有国家法定节假日,都只有博运气看看能不能去蹭到清明。
漠北和田野两人待在宿舍,这里比任何地方都安静——海子去了图书馆,废材去了外地。
他俩并排坐在漠北的书桌旁。正对面的书架上专门挂着一幅做着各种记号的纸质日历:四月的学习计划排得满满当当。因为田野必须挑战不可能通过的hSK,漠北还想再垂死挣扎一下高位截瘫的cEt。
他们,是很尴尬的存在。
他们不像学霸们一点就通,也不像学沫们彻底躺平。他们和【天资聪颖】不搭嘎,【笨鸟先飞】也已经来不及。
他们只是坐在房间,仿佛前方的道路只能靠桌上的书本手里的笔,除此之外没有任何希望,唯一的可变因素祈居然是祷所谓的运气。
田野看书得很专注,面色从容,呼吸均匀,眼睛一直落在书本上,没有一星半点儿的浮躁,难得的恬静。
虽然,不知道这家伙把书看进去了多少。
漠北默写完两页单词,斜眼偷瞟,野小子鲜有的不闹腾让其独显出一种掺杂野性辽阔感的孤高:就好像非洲茫茫大草原上趴在草丛里休憩的雄狮,就好像高原峭壁上踞峰傲视的苍鹰。
难以言喻的冷峻美感,从田野轮廓有致的身型、小麦色的皮肤里往外溢。
忍不住,漠北莫名倾身亲了亲野小子的脖颈。
野小子恍然,眸子里重现亮光。他伸了个懒腰,打了个呵欠,冷帅俊美顿无,空留一脸的寻常痞气。
“呀~我睡着了。”还在伸懒腰的田野腾出一只手揉了揉眼睛,睡意零星地望向漠北,诱惑地调侃道,“但被你给亲醒了。”
特喵的,还是高估这小子了。他不是【不知道把书看进去了多少】,而是【压根一点儿没看进去】。
漠北合上书本,语调里没有波澜:“学不进去就算了,没关系。cEt不和双证挂钩,我考不过,大不了另外想办法弄4个学分。至于你......真的被退学也没啥,去师哥的清餐吧,和刘浪一起打两年工,等我毕业,咱俩就一起回家。”(酒吧被查封,还在根据要求【整改】中,雇员都调配到清餐吧,工作减半,工资照发。)
田野笑嘻嘻安慰:“饭票你别担心,我是个不要脸的人,考试前我去求沈清瑶给绿色通道,软磨硬泡磕头下跪也绝对把绿色通道给拿到手。当然,钱是不会花一分的,咱们留着回家用。”
漠北严肃脸:“沈清瑶说了,她拿不到hSK的绿色通道。”
田野不信:“她就是藏着掖着,想关键时刻再拿出来多赚几个钱。”
漠北:“她当着苍大侠的面发誓,如有半句假话,她从今往后就心甘情愿管海子叫妹夫。”
田野这下信了:“卧槽,发誓不用发这么狠吧?”
漠北用手背从上往下轻滑过漠北脖子刚刚自己吻过的地方:“你学习,也不需要这么狠。”
田野是个有自知之明的学渣:“我学得不狠呀,我直接睡着了。”
“能看书看睡着,还把眼睛睁着,说明睡着之前已经学得非常狠了。”
漠北......你小子宠野小子才叫狠。
回首来时路,两年时光并不长。但我已经忘记了自己的初心,一再地改变、一再地奢望、一再地妥协。
平平稳稳安度余生的计划,我费尽心力明明追寻了好久,却就这样轻飘飘放弃,没有丝毫的眷恋,转投向不可预知的危险和深不见底的噬渊。
也许,这一切无关坚持、无关贪念、无关底线。只是当我来到这座城市,在地下车库的那一瞬间,我看到了光.......
我可以待在阴暗的下水道里一辈子,一直都可以,我愿意,非常愿意。
但为什么要让我看到光,一旦看到,改变就再也无法控制。
就算那束光是火,我也决定执迷不悟扑过去。因为在黑暗之中我已经待得太久,连我的心也是已经是黑的。
比如……我想......我想把那束光也拖回阴暗下水道。我才不管他愿不愿意,即使我知道,他愿意,非常愿意。
“漠北?”田野眼里带着光,嘴里喊了声他心中光的名字。
“嗯?”漠北回神。
“你.....是在纵容我对不对?”田野嘴弯如月。
“不,我是在纵容我自己。”漠北吻向独属于自己的弯月。
……
【咚咚咚,咚咚咚】有节奏的敲门声响了很久,就算屋里没有人回应,也没有停下。
过了好一会儿,漠北才打开房门。赫然见到敲门者是程钦。
程钦无视漠北,直接撞肩进屋,站在屋子正中央的c位。
“好重的84消毒水味道,而且还是新鲜的。”程钦斜眼蔑视,“果然两个学渣独处是不会认真学习其他科目的,只会孜孜不倦的探讨生物的奥秘。”
漠北尴尬得不行:“程经理,您专程跑到我们宿舍就是为了委婉地说风凉话?”
程钦不答,视线看向屋子里一左一右两个垃圾桶,满脸嫌弃:“怎么没有纸巾?”
他往洗漱区后退两步,郑重警告漠北:“你在刷牙漱口前,和我说话必须保持10m以上的距离。”
田野帮着漠北吐槽:“拜托,我们整间宿舍包括洗漱台,净深一共才不到7m。要不你爬窗户外和我们讲话去?”
程钦的死鱼脸朝向田野:“你也一样,刷牙漱口前不准靠近我讲话。”
漠北and田野:“……”
程钦不把他们当人看,确切来讲是把他们当空气。但他亲自来这儿肯定是有目的。环顾四周,锁定一张摆了三张刘浪照片、两根图腾、一副骑行头盔的书桌。
锁定目标。
他根本不经过宿舍主人的同意直接拉开抽屉,翻找了好一通。
漠北二人没有阻止,因为他们已经被程钦欺负惯了。
程钦在抽屉里一无所获,又瞄准了衣柜,但是衣柜门锁着一把锁,他问二人:“你们有钥匙吗?”
夫夫二人摇头。
【dung!】
程钦直接拉断柜门合页。柜子里滚落一件藏袍,藏袍里窜出一只小强。程钦眼疾手快,用皮鞋一脚踩死,就像他可以轻而易举踩死几位少年一样。
虽然不抱希望,但他还是转头问漠北:“你知道废材的护照放哪儿了吗?”
漠北反问:“你找他护照干嘛?”
程钦不屑于隐藏:“让他去缅北替我干活。”
漠北指着程钦哇哇叫:“果然!你上周拐骗他去彩云之南的时候,我就猜到你居心不良!”
程钦高高在上的模样:“什么叫【我拐骗他】?是你们学院主动申请参加我公司的社会科研项目。”
漠北拆穿:“所谓的项目如果不是你和杨阳师哥做的局,我吃翔。”
程钦邪恶冷笑:“快谢谢我,多亏了我,才没有让你吃翔。”
漠北:“……”
程钦:“放心,那边有杨阳的安保公司和田野的老战友在,很安全。”
漠北:“你还专门留了一帮欧洲雇佣兵在缅北?能安全才怪。”
程钦:“对于你问我的问题,我都知无不言了。轮到你了,回答我,护照在哪儿。从你的眼神里,我可以看出你知道。”
漠北:“我给刘浪了。”
程钦略惊:“刘浪?”
漠北:“你把废材派去的地方离边境线太近,为了以防你有贼心,我把他的护照交给刘浪保管,你有本事找刘浪抢去。”
程钦罕有吃瘪的时候,真是服气,深深的一大口深呼吸,然后是毫无卵用的讥言讽语:“漠北,在某些方面,你还真该向沈清瑶学学。她始终如一以赚钱为目的,举止行为万变不离其宗,从来未曾改变。而你,两年前本是个又丑又蠢又没见识但还算老实的少年。而如今变得……”
漠北:“如今咋啦?”
程钦极尽鄙视:“哼!而如今变得也会耍把戏玩手段了,外加有点小帅而已。”
程钦不给对方反驳的机会,拂袖而去。
田野咋想咋没听懂,问漠北:“刚才程钦这算是在……骂你?”
同样蒙圈的漠北:“可能……是吧~”
——剧透小剧场——
【烟花三月下扬州】是农历三月,换算成公历......也可能是公历的四月。貌似,四月也没那么不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