龚城神色的激动只一瞬便滞住,张着的嘴颤抖着,几次张合却说不出字言片语去辩驳。
许言泽将手伸去龚城的肩膀,轻轻的拍了拍,似是在抚慰龚城失控的情绪。
“龚城,他已经死了。”
“不管这张照片能证明多荒诞的一件事,他已经死了的事情却是无法改变的。”
“还有两天就是你的婚礼,或许你该将困扰你的这些执念放下了。”许言泽温柔的说道。
龚城闻言忽然将许言泽的手拍开,神情染上悲愤,眼中蓄着泪,双唇发颤。
“那你呢?你院子里至今还养着那棵桃树。”
“明明你自己对他始终念念不忘,却冠冕堂皇的说着这些话让我忘了他?”龚城激动道。
许言泽闻言受伤的神情在金丝眼镜下闪过,脸色些许苍白,却还是维持着自己的情绪稳定。
“我们不一样的。”
“龚城,我是真的生病了。”
“无论好坏,他都已经成了扎根在我身体里的心病。”
“我已经尝试过无数次去自救,可是陶志这个名字却在我身体里不断滋长蔓延,我救不了自己,也没有人能救得了我。”
“我是个被困在过去里无法走出来的懦夫。”
“你是不一样的。”
“你会有最好的未来,你有你的爱人,你的朋友,只要你愿意,你可以过的比任何人都幸福,可以被每一个围绕着你的人衷心祝福。”
“龚城,忘记他吧。”
“无论那些被忘却的记忆里你们经历过什么,不管他是善是恶,不管他是好是坏,都忘了他吧。”
“你马上就要跟顾东楠结婚了不是吗?”
“你是爱着顾东楠的,所以你才会愿意跟他一起走上婚姻的殿堂。”
“哪怕你意识到你曾经可能爱过陶志,可陶志已经去世了,他只能是你的过去式,你现在眼前的人是爱着你的顾东楠。”
“龚城,冷静下来吧。”许言泽温声劝道。
龚城噩噩浑浑的从许言泽的院子里出来,路上的灯光昏暗,绵延的小路一时竟让龚城觉得望不见尽头。
对啊,陶志已经死了。
自己不是已经说服自己要认命了吗?
就连顾东楠也听从了自己的教唆不再负隅顽抗。
自己现在歇斯底里的模样究竟是要证明什么呢?
证明在那些破碎的记忆里有一个不一样的陶志吗?
还是证明自己曾经竟然可悲的爱过那个让自己痛苦了这么多年的男人吗?
然后呢?
到头来并不会改变任何事情。
他的墓碑依旧冰冷。
自己跟顾东楠的婚礼也会如期举行。
自己是爱着顾东楠的,这毋庸置疑。
成为顾东楠的伴侣是一件于自己而言如同刻在意识里的理所当然的事情。
自己现在在做的一切像极了跳梁小丑,哪怕意识到自己或许正置身于楚门的世界,也无力反抗半分,只能继续被推搡着向前。
婚礼倒计时,最后一天。
顾东楠在婚礼现场忙前忙后,亲力亲为的上手各处细节,工人连连夸赞顾东楠,艳羡着顾东楠对龚城的爱,只当顾东楠的这些天的忙碌是对婚礼的重视。
只有顾东楠自己知道,自己是想陷在没有任何缝隙的忙碌里,以此阻止自己一切的胡思乱想。
顾东楠正弯腰挪着一盆蔷薇摆放到更加合适的位置,却忽然眼前一黑,反应过来时自己已经摔在了地上,周围的工人赶紧的围上来搀扶。
一旁的郎不辛急的各种咧咧,却一点忙都帮不上,最后只能委屈巴巴的蹲在一旁看着工人照顾顾东楠。
顾东楠喝了几口手里的水,招呼着大伙儿散了。
“顾先生,你这还是回去休息休息吧,你都几天不合眼了,知道你爱自己的爱人,但是马上就是婚礼了,别婚礼前给自己累坏事了,这里有我们呢。”工人劝道。
“嗯,好,我一会儿就回去了,辛苦你们了这些天。”顾东楠扯出笑来,只是眉眼间的倦意藏不住。
待到周围工人散去,顾东楠扶着墙起身,回头看向那筑起的被蔷薇花海围绕的长阶和高台,一时间有些发怔。
自己真的就要结婚了吗?
眼前的一切布置都有自己参与的痕迹,可是却还是让自己有一种恍惚感。
自己即将要跟龚城牵着手走上去。
本该让自己为之欣喜万分的画面,为什么现在却光是想象一下就会心里发闷的厉害?
郎不辛见顾东楠这些时日为婚礼忙前忙后,刚刚还低血糖晕了过去,现在又看着这高台出神,郎不辛一时间心里委屈的厉害。
原本还因为顾东楠刚刚晕倒而担忧的絮絮叨叨个没完的郎不辛此时闭上了嘴,双手交叉在胸口,摆出一副不爽且不想搭理顾东楠的表情来。
顾东楠出了婚礼场地,上了车后招呼司机送自己回去别墅,随即不出几分钟便皱着眉闭目小憩。
郎不辛飘到顾东楠身边凑着,眼里的委屈散不去。
“就那么喜欢龚城吗你?居然把自己累成这样。”
“当初要不是我死皮赖脸的扒着你,是不是你喜欢的就不是我了。”
“跟我在一起的时候各种循规蹈矩,这也不行那也不行,亲亲一下都要背着人亲,轮到龚城这了同居起来你倒是挺乐呵的。”
“现在要结婚了,给你人都乐傻了,忙活的一身劲,生怕婚礼上哪里委屈了你家龚城。”
“当初陶哥说你是主角,说我是炮灰,我还以为他是在比喻呢,结果他是来真的。”
“真就你跟龚城天生一对呗。”
“我要死要活都得不到的顾先生的认可,龚城挨些训就轻而易举的得到了。”
“早知道咱俩会是这么个结局,当初你说我多事儿在夏令营往你跟前凑干嘛。”
“郎不辛。”
“你喊我也没有用,趁着我还有最后两天的时间,我可不得可劲的把想说的话都说说,以后就没机会说了。”
“你们搁这新婚燕尔的,我却要被迫配合着去拯救这什么狗屁的世界而死的透透的。”
“郎不辛。”
郎不辛逼逼赖赖的还要再说,却忽然反应过来睡着的顾东楠正喊着自己的名字,一时呆愣住。
“郎不辛。”顾东楠又一次轻声呢喃。
郎不辛双瞳紧缩,慌乱的伸手想去捂顾东楠的嘴。
“别喊了别喊了,叫魂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