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气腾腾的话语,把书画匠吓了一大跳。他目光闪烁,实在琢磨不透,所谓的“老不死”究竟是谁。
只好试探问:“高、高人,不知道您说的老不死……姓甚名谁?身在在何方?”
“你不是说,你是千奇百怪山庄的人吗?”柳桓霄问。
“没错,在下确实委身千奇百怪山庄。”
“那就对了。”柳桓霄满意点头。
他背起双手,眯眼看着书画匠轻声说道:“老不死嘛,正是你们庄主。”
“啊?”书画匠惊叫出声。如此听来,眼前之人跟庄主必然认识,而且大概率有些仇怨。
回想山庄里有人提起过,庄主行事诡异至极,喜怒无常。自己身为山庄内之人,帮庄主的仇人带话,怕是会触怒庄主呀!
可眼前柳桓霄咄咄逼人,一旦自己反悔,恐怕性命堪忧!
伸头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书画匠面露苦涩,迟迟不敢点头。
“怎么?不愿意?”柳桓霄抬手按在他脸上。沉寂已久的白霜蠢蠢欲动,沿着脖颈,一寸寸往上爬去。
书画匠瞬间清醒,双眼瞪大,忙不迭点头。会不会触怒庄主以后再说,目前生死攸关,必须答应下来。
见他点头,柳桓霄不由发笑,手掌轻轻抬起抬起,荒庙内白霜霎时消失得一干二净。
随着白霜消失,站立不动的几人砸向地面,“噗通”几声响起后,再无人站起来。
“愿意就好。”柳桓霄背着手斜睨书画匠,语气里略带几分炫耀。
摆摆手,打发道:“你走吧,我说了不杀你,就一定不杀你。但是话得给我带到咯,要不然迟早取你小命。”
“行,行,一定给高人带到。”
劫后余生,书画匠长长松了口气,脸上庆幸之色久久未消,直到余光瞥见面前的尸体,适才回过神。为给自己留条活路,他赶忙凑到柳桓霄身边。
低声下气请求:“高人,留个名讳吧,不然也没人能信我一个小小的一品,能帮大宗师带话呀。”
“说得也是。”柳桓霄深以为然。
轻声道:“锦衣卫三字足矣。”
锦衣卫?书画匠虽然不清楚是真话还是假话,但还是点点头,恭敬应答道:“记住了,多谢高人指点。”
“走吧。”柳桓霄摆手打发。
“是、是,在下这就走。”书画匠喜笑颜开。不敢再有一刻停留,边笑边慢步往门口挪去。
拉开门,顾不上外面瓢泼大雨,逃命似的拔腿就跑,连头也不敢回。
眼瞧着他那副狼狈模样,荒庙内两人相视一笑。
待笑容收敛,望舒这才换上忧愁,琢磨几息还是为难开口,“二叔……”
“怎么?遇到难事了?”柳桓霄好奇道。
“是。”她耸耸肩,坦诚说道。
柳桓霄侧身问:“什么难事?是你的身份泄露了?”
“倒还没有,只不过我能感觉到,他们对我已经有了戒备。尤其最近,我的一举一动都有人盯梢。”望舒蹙眉解释。
这样吗?柳桓霄双手环抱,内心不断琢磨着应对之法。
片刻,他无奈叹了口气,“你别留在江南了,去京城吧。江南局势混乱至此,你再留下,风险太大,不如去京城躲避一段时间,也好掩人耳目。”
“等下黑?”
“有这个意思。”他坦诚说道。
不等望舒开口应答,柳桓霄接着解释:“也确实有事,需要你去办。”
望舒抬眸看向他,略有不解。而柳桓霄很快开口,“去京城帮我送封信。”
“给谁?”
“锦衣卫指挥佥事,徐三。”
怎么会是锦衣卫?望舒一时之间不知道答应好,还是拒绝好。
遵循本心来说,她不想沾惹上锦衣卫,毕竟先前赵就的紧咬不放,给她留下的心理阴影太大,以至于对所有锦衣卫都生出几分抵触。
可请求之人是自己二叔,还仅是件简简单单的小事,于情于理都说不过去。
此刻,她有些纠结。
似乎看出了望舒的不情不愿,柳桓霄急忙劝慰:“放心,并非深入虎穴,最多只算递句话而已。”
哦?这么简单?望舒不敢相信,“只有一句话么?能说清楚么?”
“一句话够了。”柳桓霄点点头。
“什么话?”
柳桓霄道:“江南无所有,聊赠一枝柳。”
“好。”望舒一口应下。一句话,短短十个字而已,再拒绝就有些不近人情了。
她接着问:“徐三在京城何处?”
“昭狱。”
嘶。望舒不禁倒吸凉气,竟然又是昭狱!
提起那地方,她脑海里第一个画面不是阴森的刑房,不是压抑的气氛,也不是里面满脸杀气的锦衣卫,而是一张挂着阴险笑容的脸。
以及那句“还是跟我回昭狱说吧”。
“唉”,她吐出一口浊气。摇摇头将脑海里浮现的面孔,还有那晚春光乍泄的画面甩掉。
垂下眉头,答应:“我这就启程,你呢?继续待在江南?”
“嗯。”柳桓霄心里琢磨着事情,有些许敷衍。
“万事小心。”
“你也是。遇事切莫逞强,保命优先。”柳桓霄叮嘱。
“我明白。”望舒点头示意。
随后真气鼓动,脚尖一点飘出破庙,冒雨往北赶。柳桓霄转身目送,直到她身影消失,方才回头狠戾看了几眼地上尸体,抬脚往荒庙外走去。
两人走后,荒庙里再没人添柴,火光摇曳慢慢变小、熄灭。
江南的大雨还在下,可仅在江南一小片地方,千里之外的京城明月高悬,连一小块乌云都看不到。
夜色宜人。
靠近皇宫的一处府邸后门,有辆马车缓缓停稳,披着黑色披风的中年男人钻出马车,上前叩门。
不久,大门打开条缝,管家探出脑袋,沉着脸左右张望。看清来人面容,他立刻换上笑脸。
“先生回来了?快快进来,王爷都快等急了。”
中年男人拱手行礼,抱歉笑道:“耽误了点时间,让王爷久等,有罪,有罪。”
管家连连摆手,“嗐,先生多礼了,王爷岂是斤斤计较之人?再说,路途如此遥远,先生能在今日赶回来已经不易,咱们进来再说。”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