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灼从警察局出来的时候,又是晚上了。
冥炎不知道用了什么方法,把所有的结果都变成了“天灾人祸”。
房子意外失火,她的姥姥,爸爸,包括晔华都是被大火烧死了。
落落成了失踪人口,警方说什么还在寻找中。而她的妈妈被送到了医院抢救,现在还没有音讯。
唯独司灼一个人,坐在警察局一整天,没有人过问她,仿佛是一个透明人,又或者是……一个被老天遗弃了的一无所有的人。
珺之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早早地开车等在了警局门口,候着司灼出来。
看见司灼木讷地身影后,立刻迎了上去。
“怎么样了,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寒风萧瑟,珺之脱下自己的外套,披在了司灼的身上。
司灼抬手拒绝了,将外套归还给了珺之,清冷地说道:“你离我远一点吧,我不想伤害到你。
我已经不是原来的我了,谁接近我,都会被伤得体无完肤。”
她穿着那件嫁衣,提着裙摆,面无表情地朝外面走着。
珺之低眸看着手里被归还回来的外套,追了上去。
用力地拉住了司灼的手腕,心疼地凝望着她。
“我不怕你伤害我。我也是早已就一无所有了,无所顾忌。”
司灼试图挣开珺之的手,却被抓得更紧。
她抬着凄冷如月光的血色眼睛,反问道:“那又怎样。你还是你,我还是我。”
“司灼,别这样,你不能这么消极下去,拒人于千里之外!我知道你的心里很难受,很痛苦,可是你不要一个人撑着,我能替你分担的。给我这个机会,陪在你身边的机会,好不好?”
“心里难受么?呵,我没有心的。又何来难受,何来痛苦呢?”
晚风吹动司灼的长发,在身后飞舞着美丽的弧度。
被珺之抓住的手攥紧又松开,迟迟未有动作。
“那就让我成为你的心。你难受,我替你难受;你痛苦,我替你痛苦;你伤心,我替你伤心……无论喜怒哀乐,我替你承担。”
珺之将司灼的手放在了他的胸口,那颗跳动的心,正在她那双冰冷的手掌下,散发着温度。
珺之的手很温暖,是那种有血有肉有感情的那种温暖,就像他的眼神,似乎永远不会被覆盖上蒙雾,不论深夜白天,依旧那么轻柔,那么安心。
珺之期盼地等候着司灼的答案,他不想司灼再离开她了,不想……
他等了这么久,总算等到了这个机会,无论如何,也不能放开她的。
司灼的眸光闪了闪,轻声说道:“送我去个地方。”
珺之终于露出了释然的笑容,连声道:“行,行!”
他再次将手中的外套披在了司灼的身上,握紧了她的手,朝着车上走去。
车子停在了小区的楼下,司灼拖着长长的嫁衣,提着裙摆上了楼梯。
珺之不紧不慢地跟在了后面,手指攥成了拳状。
紧锁着的门被司灼轻而易举地转开了,她打开了房间的灯,停在了客厅中央。
这是她亲自布置出来的家,每一个物件都是她挺着肚子,挽着晔华的胳膊,从商城置办回来的。
“待会去家具城,给新房子置办家具吧!”
“哎呀!你消失之前就说了,要陪我去看新房子,去置办家具的!”
“这么乱,怎么住啊?”
“先把几张床,分别放到主卧和次卧。然后是那个象牙白的大衣柜,是主卧的……”
“太炫酷了!咱们以后就是不开餐厅,开个搬家公司也是赚疯了啊!相公真棒!么~”
“晔华,你在做什么……”
“晔华,以后……”
“晔华……”
……
“噗……”
一口沉积在胸口的鲜血从口中溢了出来,司灼的身子虚弱一晃,跪倒在地,痛得她皱紧了眉。
“司灼!你怎么了,我帮你看看。”
珺之连忙关上门冲了过去,蹲在司灼的面前,手指按在了她的手腕脉搏上。
可是珺之的话音刚落,他就哑然了。
司灼毫不在意地抽回了手,清冽地笑了笑,说道:“没了心脏,又怎么还会有脉搏呢?”
她扶着桌子站了起来,“咳咳……我没事的,一口积血而已。你在这歇歇吧,我去洗个澡,换身衣服。”
这身嫁衣太沉重了,重到她喘不过来气,总感觉落落站在她的面前,对她盈盈地笑着,可是她怎么都触摸不到。
珺之体贴地扶着司灼,把她送到房间里,才默默地退出来。
“呵呵……你真可笑。呵呵呵……”
卧室里传来“哗啦啦”的水声后,坐在客厅的珺之只觉得手腕一痛,数条红色的绳子从他的体内攀爬出来,像是在游玩一般,嘻嘻嗦嗦地蔓延至客厅的各个角落。
珺之蹙眉,温和的眼眸瞬间变得凌厉,低吼道:“你出来做什么?”
“当然出来看你的笑话啊。”
邪魅富有磁性的声音从珺之的身上渗透出来,透着嘲讽笑声回荡在他的耳畔。
“是你一手策划并且参与了此次事件,司灼被晔华伤得体无完肤,家破人亡,落得这般可怜落魄的模样,还不是你的私欲导致的。现在却来做什么好人,呵呵呵……你说可笑不可笑?”
“你……”
珺之愤怒至极,反驳道,“我只是想她和晔华分开,从没有要害过她和她的家人。倒是你,昨晚为什么要阻止我!”
“我为什么不能阻止,你忘了我的目的是什么了吗?我还要谢谢你呢,如果不是你的私欲,指望晔萱一个的话,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把晔华控制到身边呢!不得不说,我当年没有看错人选。”
“混蛋!”珺之怒不可遏,却又不能把自己怎么样。
此时,窗外一抹白色身影俯瞰着珺之体内攀爬出来的红绳,薄唇上扬,留下一个魅惑的笑容后,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浴缸里的热水哗啦啦的满了出来,司灼抬手关掉了水龙头,脱光了衣服躺了进去。
“哗——”水波荡漾,司灼将自己整个人都潜到了水中。
双眸失神,脑袋里也是放空的,灯光撒在水面上,恍恍惚惚地照着她的眼睛,那双可怕阴森的血色瞳孔。
“哗——”
直到喘不过来气,司灼才从水中坐了起来。
她大口呼吸着,抬手抹去了脸上的水,垂着眼帘不知道在看着什么。
热水被司灼手上和胸口上干涸血迹染红,沉默了许久,她低头看了一眼自己心脏的位置。
那里被冥狱火刃所伤,留下了一道几公分的黑色伤口,就像被灼烧后的柴火,干巴巴的。
“原来,这就是死过的证明。”
她轻言细语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