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早春,莺飞草长。
坐落在南莽边陲的小村中,十数个孩子歪歪扭扭勉强排作一列,嘴里叽叽喳喳说个不停,脸上皆是挂着期待。
队列前方,一个穿着小褂,梳着总角的小男孩席地而坐,周围各式各样的玩具堆积成山。
每有一个孩子上前,男孩便拿出一件玩具交付对方。
得了玩具的孩子兴高采烈,就地摆弄。男孩同样嘴角上扬,一脸满足。
很快,孩子们各自拿到了心仪的玩具,相互间嬉戏打闹起来。
男孩蹦跶起身,打算加入其中。
这时,一个年龄稍长的少年出现在了场景当中,站定在男孩跟前。
“你是谁?我之前没见过你呢。”
男孩仰起脑袋,脆生生地问道。
“我是...”
少年报上名字。
“什么?”
男孩却没听清。
“那...你也想要玩具吗?”
两人对视一阵,男孩见少年没再自报姓名,开口又问。
“我们不熟。”
少年摇头。
“没关系的。”
男孩大方说道,“你挑一件喜欢的去吧,我们一起玩过便算是熟了。”
少年仍是摇头,同时手探入怀,摸出一方石块。
“我与你换。”
危险...
危险!
“这是什么?”
男孩一愣,但很快摆手道,“不用啦,你喜欢什么只管挑便是。我娘手巧,我有很多...”
“我与你换。”
少年坚持,递上石块。
“那...好吧...”
男孩迟疑,缓缓伸手。
别接!
快跑!
跑啊!
场景瞬间变幻,霎时火光冲天。
少年,男孩,人群,村落齐齐消失,仅剩废墟焦土,满目疮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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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
枸杞一下惊醒,心跳如雷,冷汗浃背。
床边的胖子嗖地一下站起身子,警觉之中尚带着几分迷茫。
“谁!”
北堂玄四下张望,在确认没有危险之后,重新坐回原处。
“醒了啊,师弟。”
“嗯。”
枸杞闷声应道。
他本不愿搭理北堂玄,可见对方全身缠满绷带,裹的跟个大号肉粽子一样,顿时就心软了下来。
“还在生师兄的气呢?”
北堂玄见枸杞闷闷不乐,凑过脑袋大大咧咧地问起。
“我...”
平心而论,北堂玄从头到尾没有做错任何事情,他的每一个决定不仅理智客观,更可谓顾全了大局。
反观自己才是优柔寡断,矫情做作的那个。
“我不怪你,我就是觉得这样的结局对于贺姐而言过于残忍。”
“残忍吗?”
北堂玄摇了摇头,“我不这么认为。”
“你!”
枸杞没有料到北堂玄竟会说出这样的话来,一时为之气结。
“在我看来,贺相宜大仇尚未得报,若就这么不明不白地死在这里,若干年以后,又有谁会记得她?谁会记得小小贺?谁会记得他们身上的冤屈?谁会记得枇杷村里曾经发生过的一切?这样的结局于她而言才是真正的残忍。”
“...”
“另外,你觉得小小贺尸骨无存过于残忍,但你可曾想过,假设鬾不死的话,结局又当如何?那样的结局于枇杷村村民,于周边百姓而言又谈何公平?”
“...”
“师弟你聪慧过人,我所说这些你又如何会想不到?于当下而言,将贺相宜的孩子化成灰烬的做法固然难言温和。”
说着,北堂玄发出一声叹息,“可为了不让将来更多的人直面残忍,总得有人来当这个恶人不是吗?”
枸杞突然意识到原来北堂玄所背负的绝不少于自己,他所做出的那些看似轻描淡写,铁石心肠的决定,同样是历经了百般挣扎,万般纠结。
“师兄,是我错了...”
“错?”
北堂玄爽朗一笑,大手一挥,“若是心善也算是错的话,这世道才是真的错了。”
枸杞好不容易支撑起来的身子,被北堂玄一巴掌给拍回床上。
“卧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