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姝静握住从袖子里滑出来的匕首,劈手朝着男子面中刺过去,同时分神扭头朝着墙角看过去。
只见那原本站在墙角的小姑娘,正死死抱着怀中包袱,拼了命地往前跑去。
听见男子的提醒声,小姑娘下意识地扭过头来。
正对上江姝静寒如深潭的眼神,她觉得自己浑身上下的血液都在江姝静这一眼中被冻结。
唯有脑海中的一个声音在不断地催促着她:
“快跑,快跑!”
恐惧和本能融为一体,驱使着她的身体往前跑着,且越跑越快,不过三五息的功夫就已经跑到了长街的末尾。
眼看着她的身影就要没入无边无际的黑暗中,江姝静不得不收起手中的匕首,不再与男子纠缠。
冷声丢下一句:
“站在这里别动!”
便掉转脚步,朝着小姑娘逃跑的方向追了过去。
两人一前一后,很快就消失了个无影无踪。
又一次在江姝静手下死里逃生的他,脱力地靠在墙边大口大口喘着粗气,任由黑暗和恐惧将他淹没。
不知道过了多久,男子猛烈跳动的心脏恢复了正常,理智重新回到他的头脑中。
他开始思索起刚刚那一幕,回忆着那个站在墙角的小姑娘,以及江姝静的神情反应。
很显然,两个人是认识的。
不仅认识,似乎还有不小的仇怨。
可是,江姝静怎么会与出现在这里的一个小姑娘有仇怨呢?
他吸了吸鼻子,嗅到了惊天大秘密的气息。
吴晓明那张阴沉沉的脸浮现在眼前,冷厉的话像是毒蛇一样缠到了他的耳侧:
“你去公主府探一探虚实。”
他想,这个“惊天大秘密”应当属于他奉命所要探听的虚实之一。
然而,道理是这个道理。
可他却没有胆子执行。
江姝静留给他的阴影太大了,她行事没有章法,似乎一切都是凭心而动,可在要他命的时候又是真的下死手。
他不敢想,要是自己偷偷跟上去,能不能窥伺到秘密且不论,万一被江姝静有所察觉,那一定是小命休矣。
可另外的,吴晓明强压在他心头的威慑也不小。
若是有朝一日吴晓明知道了今日情形,自己一样要死。
江姝静和吴晓明就像是两座大山,一左一右地压在他单薄的肩膀上,让他心中的念头左右摇摆。
去?还是不去?
最终,男子在黑暗中叹了一口气,缓慢地朝着江姝静离开的方向挪动了脚步。
他想,自己和江姝静打交道毕竟是有限的,他日后是要长长久久地在吴晓明手下讨生活的,终究还是吴晓明的压力更大一些。
然而,他的脚步还没有挪动到半寸,一个熟悉的身影便闯入了他的视线当中。
江姝静如风卷残云一般的,眨眼间便从街尾卷到了他的面前。
一股浓烈的血腥气随着江姝静的靠近,扑面朝着男子的鼻间冲来。
男子下意识地收回了脚,目光下垂,不敢与江姝静对视。
他的目光扫到江姝静的脚尖时,看到了一些新鲜的泥点子以及混杂在泥土中的褐红。
男子的瞳孔猛地一缩,心中暗惊:
这是......杀人沉尸去了?
江姝静也很惊讶,目光在男子和墙边来回扫量了一遍,疑惑道:
“这么听话,真的一点没动?”
男子此刻吓得脑袋恨不能直接缩回到脖子里面去,听到江姝静的话,只有僵硬的点头。
同时在心中暗暗担忧,自家主子招惹了这么一座杀神回去的决定,是不是明智。
“走吧。”
既然对方听话,江姝静也无意为难他,抬手一招呼,又拎着男子的衣领继续在京城的大街上狂奔着。
很快,两人就来到了城门口。
江姝静放开了钳制他的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吩咐道:
“你先在这里等着!”
于是,男子只能满心忐忑地看着江姝静背着两把刀,两把斧头和一把剑,大步流星地靠近了城门的守卫。
远远地,男子看不清具体情况,只依稀能辨认出江姝静张嘴和那守卫说了些什么,又从腰间掏出了个什么东西给对方看了看,然后又扭头指向自己说了些什么。
然后,那守卫点了点头,就让开了路。
江姝静站在那里,冲着他招了招手。
男子深吸一口气,亦步亦趋地走了过去,然后两人就这么堂而皇之地从侧门出了京城。
甚至,江姝静的手里还牵着两匹不知道从哪里跑出来的马。
一直到其中一匹马的马绳被男子握在手心里,他才恍恍惚惚地回了神。
立定在原地,男子看看浑身上下都写满了危险和异常的江姝静,再看看身后重新合上的平静的侧门。
不得不对长公主府的势力,有了重新的认识。
长公主府的一个宫女都能叫得开京城深夜的门,日后这位长公主就是想要谋反,引兵入城怕也不过是股掌之间。
想到那颗凭空出现又精准无误的石子,男子的心中越发惶恐。
江姝静对他这样站在原地卖呆的行为十分不满,皱着眉毛,冷声斥道:
“干什么呢!磨磨蹭蹭的!”
这一声轻斥,像是一道惊雷劈入了男子耳中,劈得他从头到尾都清醒了。
连忙翻身上马,一扬鞭绳,紧紧跟在江姝静的身后。
换了今早刚入京城的他,是无论如何也想不到,江姝静和他之间,充满恐慌不想回景天山的人反而是他。
然而此时此刻,恐慌的人不止他一个。
京城内,公主府私宅里。
刚刚经历了落选的众姑娘们都有些心神不宁,后厨的冯嬷嬷依照江姝静的吩咐给她们煮了安神汤。
黄雪玲心中失落,又是第一次与妹妹分开,不免心中比旁人更添了几分焦躁。
晚膳时,便多饮了两碗安神汤。
三大海碗灌下去,黄雪玲入睡得倒是快了,可人醒得也早。
无他,憋醒了。
摸摸索索的黄雪玲出去起夜,走着走着便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
低头一看,只见一个身形娇小的女子披头散发地伏面躺倒在地上。
黄雪玲不由得皱眉,轻声道:
“你怎么睡在了这里?”
女子不答,甚至是毫无反应。
黄雪玲蹲下身子,伸手去推那女子。
触手冰凉,隐隐有血腥气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