该怎么形容这扑面而来的芳香?
不是花朵的清新或浓郁,也不是乔木的冷淡或苍翠,而是一种类似阳光、土地那样,温暖而柔软的味道,细细密密压在所有的感官上。
就像冬天窝在垫着毛茸茸毯子的飘窗上,舒服晒着太阳。
那是一种强烈的安心、舒适与满足,让人忍不住渴望这一刻恒久停留。
是的,渴望。
就像众生渴望温暖的太阳,又或者母亲的怀抱那样,让人软塌塌趴下的同时,内心莫名感到无尽的干渴。
想要被更靠近,想要被抚摸,想要……
灵青虞用莫大毅力打断了自己的浮想联翩。
看见满屋子的人都还怔怔地,她立刻将面前的一个茶碗推下了地。
“砰”地一声,瓷器碎裂,茶水飞溅的声音响起。
侧妃第一个回过神来,连忙推搡着陪坐女子:“快快快,将她送走!切莫让她看见王爷,你们也快点退下,快!”
说到最后,声音已经带了几分凄厉。
侍女们也反应过来,连忙让陪坐女子从隔门离开,并开始收拾一地的瓷碎片,侧妃则急急忙忙地站在门口。
与其说是迎接,倒不如说是用柔弱的身躯挡着所有人的视线。
她在颤抖。
呼吸急促,心跳加速,身体打颤……
这很明显是害怕啊!
东夏王这么可怕吗?
好奇猫猫一个纵跃,打算跳到窗外去看看,就听见一个温柔的声音响起:“侧妃。”
这个声音实在太过好听,磁性到让人浑身一麻,吓得灵青虞全身的毛又炸了,一个失手,险些掉下来。
还好她眼疾手快,用前爪扒住了窗棂,这才艰难地挂在窗户上,没有掉下去。
大概是她这副半死不活的悬挂姿态太有趣,来人的视线看了过来,带了三分笑意:“这就是卿家人带来的小猫?”
侧妃艰难地说:“……是的。”
旋即,灵青虞就感觉自己又被拎了起来。
你们两口子怎么都喜欢拎我!
她在心中愤怒抗议,却也趁着对方打量的功夫,好奇看了过去。
然后,她定在了原地。
灵青虞一向对“美”很有抵抗能力,毕竟她每天洗脸的时候都能看见镜子里的自己,如果没点抗性,早就陷入无穷无尽地自恋里。
但望着来人,她的大脑居然先是一片空白,然后就是“哇哦”。
“美”这个词汇,就仿佛是为对方创造的。
tA身上的每一寸线条,都足以令画家们为之疯狂,那是梦中都难寻觅的完美线条;
tA的目光犹如磁石,又像太阳,无论多么坚不可摧的筋骨,被这目光一望,就成了瘫软的碎屑,只能随着目光起伏;
tA的神色温柔,又带着三分的好奇,是世间最美的少年,也是永远的少女,超越了性别的桎梏,只要站在那里,就能激发人的所有欲望。
想被tA抚摸,被tA拥抱,被tA注视;
也想对tA做任何事。
意识自己的想法开始不断变态,灵青虞忽然打了个激灵,清醒过来之后,立刻疯狂喵喵喵喵叫,四爪并用,试图挣脱对方的怀抱!
……你怕不是有什么魅惑光环吧!
我可是直女!钢铁直女!
再被你抱一下,我性向都不坚定了!
开溜,必须开溜!
大概是觉得她这个姿态太可爱,东夏王低低地笑了一下,从拎变成揣。
拿捏住挣扎的猫猫之余,一边给猫猫顺毛,一边微笑着问:“见到客人,如此开心,为何不多聊几句?”
侧妃不知该如何回答这个问题。
她之所以送走侄女,也驱散屋内的所有侍女,完全是为了她们的安全考虑。
在东夏王这极端惊人的魅力之下,但凡见过tA的人都会魂不守舍,内心生出由衷的渴望。
先是盼望再见,然后是渴望碰触,再是疯狂想要拥有,再……
总之,修行者还有一点抵御的方法,却也不能长久见到东夏王。
就像她的侍女们,短暂看一两眼可以,不能久,否则就完了。
而普通人,只要见过东夏王一面,人生就会彻底被毁掉。
他们会终身都无法对这一眼释怀,茶不思饭不想。
要么为了再见一面而不择手段,拼尽全力;
要么在永远无法再见的绝望中形销骨立。
侧妃明白这种不讲道理的吸引来自何处,那是高位修行者自然散发出来的气场。
就像她出嫁前唯一一次觐见皇帝,哪怕皇帝根本没有看她们一眼,仅仅是在路边等候拜见,皇帝銮驾路过的那一瞬,她也有一种心肝脾肺都被洞穿,整个人都无所遁形,灵魂都被攫住的绝望。
那一刻,她心中充斥着莫大的恐惧。
哪怕事先做了一万次心理准备,防线却在这一次觐见中轻易被击溃,想到自己接下来就要与类似的存在肌肤相亲,生儿育女,身体就不自觉战栗。
就像现在。
她的视线根本无法从东夏王身上挪开,无论是将目光转移到别处,还是长久注视却无法碰触,对她而言都是一种难以言喻的酷刑。
而她的意识被撕裂成两份。
一份不受控制被东夏王所吸引,神魂颠倒,难以自已。
她毫不怀疑,对方只要一个眼神,她就愿意为对方付出一切,哪怕是自己的生命,乃至灵魂。
另一份则不断战栗,就好像站在自己面前的,不是位高权重又颠倒众生的王,而是某种美丽绝伦的野兽,自己随时有可能被连皮带骨,吞噬殆尽。
哪怕是这样……
她悲哀地想。
我也愿意。
但这真的是我本人的意愿吗?
每每想到此处,她就无法克制自己的喜悦与战栗。
我要疯了。
侧妃无比恐惧。
但她无法控制自己的目光从东夏王身上挪开一分一秒。
直到眼前飞过一团毛茸茸,她下意识双手接住,听见了焦急而刺耳的“喵——”
为了挣脱东夏王的控制,灵青虞情急之下,伸出了爪子。
撕啦!
虽然根本没有划破东夏王的防御,但饶有兴趣的东夏王还是松开了手。
就见浑身毛都炸开的白色猫猫跳到了侧妃的怀里,很轻巧,没有伤到对方,更没有碰到对方的腹部,只是焦急地“喵喵喵”。
怀中抱着一团沉甸甸,却又柔软温热的生命,侧妃终于从那种恐怖的感觉中稍微清醒。
浑身被冷汗打湿的同时,不自觉低下头去,深吸一口气:“妾身不想深入方才的话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