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爸!”
“爸爸!”
庄园里。
季明宗刚洗完澡出来,尚未来得及擦干头发,听见门口微弱的敲门声。
拿着毛巾打开房门,就看见小家伙抱着玩偶站在门口,穿着一身浅灰色棉麻睡衣仰头望着他,小鹿般的眸子有些委屈:“爸爸,我不敢一个人睡。”
季明宗心头一揪。
没跟孩子相处过,暂且也不知道如何相处。
但对这小家伙,倒是有求必应。
他微微拉开门,侧过身子,语气沉稳:“进来吧!”
“谢谢爸爸!”
小家伙穿着小拖鞋进了卧室,将手中的娃娃丢在床上,刚想爬上去,身子一轻,季明宗拎着他的睡衣将人丢了上去。
“谢谢爸爸!”
“你对谁都这么客气?”
“对啊!外公说做人要谦卑。”
季明宗嗯了声,走到床边坐下,关了卧室里的大灯拿起床边的平板准备看邮件。
小家伙躺在被子里眨巴着清明的眸子,跟只蚯蚓似的一点点的往他身边贴。
自以为动作很轻,但长期一个人呆习惯了的季先生看着被子下那一拱一拱的身影,实在万分显眼。
直到小家伙费了好大力气才供到他身边贴着他。
季先生低头瞧他,小家伙跟煮熟的虾子似的,浑身蹭的一下就红了。
一张跟自己有七八分像的脸摆在眼前,他即便没多少父爱,也会觉得血缘关系很神奇。
更勿论,这孩子,还是他当初心心念念求着季澜生下来的。
前几日气归气,此时此刻,夜深人静,小家伙软软糯糯的躺在身边。
季明宗有瞬间的愧疚。
五年..........他错过了太多。
他的出生,他的成长..........
他的第一声爸爸,和人生中所有的第一次........
季明宗关了手中平板,望着小家伙问:“你平常都跟你妈睡?”
“对哒,爸爸!”
“很粘你妈?”
“不是,是外婆照顾不好我,妈妈又不放心我跟阿姨在一起。”
“妈妈很爱我的。”
季先生:“你不是说她老打你?”
“又不是真打,”小家伙糯糯开口。
“一般什么时候会打你?”
“我放火烧院子的时候,还有我把家里狗狗的毛剃了的时候.......”
季先生:............没弄死都是真爱了。
“爸爸!”小家伙拉了拉他的指尖:“你是不是很生妈妈的气?”
“我看见你们俩吵架了。”
季明宗心一颤。
一种难以言明的情绪在心底火速爬上来。
他很难想象,当了父亲若是还让孩子经历自己小时候那一遭,得有多残忍。
他来时的路,舍不得季澜走。
又怎么会舍得自己的亲生骨肉走。
男人抬手想摸摸他的头,即将触碰到时,却僵在半空,酸涩的情绪像是空气中的毒药,弥漫的速度又快又猛。
熟悉又陌生的父子二人被尴尬环绕。
季明宗僵在半空中的手准备抽回时,小家伙从被子里钻出来,将自己毛茸茸的脑袋往他粗粝的掌心蹭。
“爸爸想摸我就摸我吧!我比256还乖!”
“你知道256?”
“恩,”小家伙点了点头:“妈妈说它又傻又可爱。”
“说他比我还值钱!”
季明宗:............
父子之间的第一次同寝,并不好过。
小家伙晚间精神好只是假象。
半夜拉肚子的次数增加。
吃药已无明显效果。
临近凌晨三点。
小家伙闹肚子,火速下床进卫生间时,奔跑的速度不够。
拉在了裤子上。
他羞愧又难受的低头站在地毯上,不直视季明宗。
季先生没有跟孩子相处的经验。
莫说是照顾了。
见人静站不动,倒也猜出来了什么。
他自认为是稀松平常的一句询问:“拉裤子了?”
但小家伙听着,却难过又羞愧。
他起先时沮丧的沉了沉肩,再然后是深吸一口气。
紧接着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爸爸,我不是故意的!”
凌晨五点,季澜接到季明宗电话时,很诧异但也明白这人正在气头上,轻易不会给她打电话。
电话刚接通,小家伙扯着嗓子哭喊着:“妈妈,我拉裤子了。”
季澜叹了口气,撑着身子起身:“拉裤子了就换,哭什么?”
小家伙憋了眼站在眼前的那座大山。
羞的难以开口。
反倒是季先生道:“他觉得丢脸了。”
季澜:.........
小家伙:哇呜!!!!!
晨曦微亮,天色被他硬生生哭破晓..........
季澜揉了揉太阳穴:“你哭吧!等下裤头沾屎扯都扯不下来。”
养儿子废妈!
“让你爸给你换了。”
“我不要...........”太丢脸啦!
“你妈给你把屎把尿那么多次都行,你爸给你弄一次就不行了?你妈活该是不是?”
“听话!”季澜哄着他。
她穿着拖鞋下楼,刚想进餐室倒杯水。
楼下阿姨脚步声响起:“大小姐,门口有位男士找您。”
季澜挑眉,不清楚是谁。
但能找到这里来的,总不可能是什么不三不四的人。
“熙熙,妈妈挂了。”
电话开着免提,季明宗自然也听见了阿姨的话。
朝着小家伙伸出手,小家伙将手机递给他。
季澜即将挂电话时,男人沉冷的腔调足以冰冻三尺:“谁找你?”
“不知道,”季澜如实回应。
一句不知道似乎封印住了二人之间的这通电话。
三五分钟过去,都未曾再有一言。
按照五年前,季澜该挂了。
但现在..........
“爸爸!”小家伙的惊呼声响起,紧接着是他捂着屁股冲进卫生间的景象。
父子二人初次见面,沾屎伴尿的,味道极浓。
季明宗走到屋子中央控制板前打开循环系统。
“儿子水土不服,闹肚子了。”
“蒙脱石散,”季澜张口就来,对这些事情的处理经验已经算的上半个专家。
“吃了,没效果。”
“看医生了吗?”
“看了,”季先生言简意赅,没有半句多余的解释,答话只答一半。
顶尖的上位者,素来知道怎么在谈判桌上让人难受心痒。
此时的他,便是故意不让季澜好过半分。
重话不说,恳请的话更是没有。
但字字句句之间都给你透露出一种不好的情况。
“医生怎么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