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峰气的跳脚,每次一对上宋知渝,他就压不住心头的戾气。
宋知渝总是有本事气到他,偏偏他还拿她没办法,实在憋屈。
他真想硬气一些转身就走,可一想到离王的叮嘱,就不得不控制住心里的火气,好言好语的问道:“你想要什么?”
能让离王如此重视的东西,其背后价值不可估量。
虽然骊山在他手上多年,可他也没看出来那地方有什么特别的。
如果不是离王这封信,他都不一定能记起骊山的存在。
“侯爷这么想拿回骊山的地契,甚至不惜让我开条件,难不成这骊山里头有什么我不知道的珍宝?”宋知渝理了理袖口,轻飘飘一句话却将沈峰惊出了一身冷汗。
他恍惚觉得宋知渝好像知道些什么,但看着她的表情,心里又存了一丝怀疑。
“要是骊山里头真有珍宝,本侯当初也不会那么爽快就给了你。”沈峰矢口否认,要真让宋知渝知道骊山的不寻常之处,怕是更难拿回来了。
宋知渝定定看着他,澄澈如秋水般的双眸仿佛能洞察人心,让沈峰不自觉地别开了眼。
再对视下去,他怕自己露馅了。
院中一时冷寂了下来,针落可闻。
过了半晌,在沈峰即将按耐不住的时候,宋知渝才幽幽开口,“也是。”
闻言,沈峰暗暗松了口气,正想趁热打铁说服宋知渝,嘴唇翕动了片刻,话还没说出口,就听宋知渝干脆利落的说道:“不换。”
沈峰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城郊的庄子不比骊山好啊,你可别不识好歹。趁现在本侯还愿意和你商量,你就应该给了台阶就下,别等到后面落得个两头都不着好的下场。”
他利诱不成便改了策略,在宋知渝面前,他很难心平气和。
这个女儿就像是天生来克他的一样。
“那么好的东西还是留给你自己吧。”宋知渝嗤笑出声,离王这是一计不成另生一计了。
他不会以为找来沈峰,就能将骊山的地契拿到手吧。
临走之前,宋知渝突然想到了什么,嘴角勾起一抹狡黠的笑,不忘给沈峰添个堵。
“忘记说了,离王也来找我要过骊山的地契,说是他新纳的侍妾特别喜欢骊山的风景,为讨美人欢心,不惜一掷千金。”
留下这句话,宋知渝扬长而去,即使不回头,她也能猜到沈峰如今的脸色有多难看。
离王做事谨慎,除了王府的幕僚和自己的心腹,他不可能将骊山矿山的事透露给其他人,毕竟越少人知道越好。
沈峰一心替离王办事,却没想到骊山只是他用来讨女人欢心的幌子。
想到这里,沈峰的脸色青一阵白一阵的变幻,好不难堪。
离王如此宠爱他那个新纳的妾室,将书儿的颜面置于何地。
他站在原地沉吟许久,思绪一片混乱,按理说离王不是会耽于女色之人,侯府和那个女人,聪明人都知道该选择谁。
况且,像离王这种身份如此尊贵的男子,身边不乏侍妾,那些女人对他而言不过是消遣罢了。
但书儿不一样,她背后是承恩侯府,又是得了寂空大师预言的凤命之人,自然不是那些玩意能够相提并论的。
不论从哪一方面来讲,离王都不可能放弃书儿,转而选择一个对他毫无助力的女人。
只要那个预言在一天,书儿就是板上钉钉的离王妃,这点绝对不会变。
想是这么想着,可宋知渝的话多少还是对他有些影响,心中泛起阵阵不适感。
*
正院。
一见到沈峰的身影,等候良久的沈锦书和沈如山两人急忙迎了上去,满眼希冀的望着他。
沈峰眸光复杂的扫了沈锦书一眼,朝他们轻轻摇了摇头,咬牙切齿的说道:“宋知渝的性子你们也了解,就喜欢跟我们对着干。想从她手上拿到地契,怕是没那么容易。”
沈锦书两人虽然有些失望,可也觉得被宋知渝拒绝是意料之中的事。
“父亲,殿下那边要怎么交代呢?”沈如山就想的更多了,他们跟离王是一根绳上的蚂蚱,自然事事以离王为先。
更何况,他因为叶明的事被陛下降了官职,还被楚太傅一派针对,在朝堂上举步维艰。
如果不是背靠离王,他只怕是永无翻身之日了。
也因此,沈如山急切地想要向离王证明他的价值。
此事,正是他证明自身价值的好机会。
“只能再想办法了。”沈峰憋屈的不行,他虽然没全信宋知渝的话,但这里头多少也有几分真实性,这是他最介意的地方。
可再膈应,他也得拿到骊山的地契。
两人愁的面色发苦,宋知渝软硬不吃,他们威逼利诱都用上了只怕也是无济于事。
沈锦书看着父兄二人愁眉不展的模样,心神微动,“父亲,女儿倒是有个主意。”
“什么主意?”沈峰眼睛一亮。
沈锦书眼底闪过精光,笑靥如花的面容上恶意毫不掩饰,“既然二妹妹不愿意和我们好好商量,那我们也没必要客气了。
一年一度的夜市游湖会不是快到了吗,我们正好做下两手准备。”
他们原先只是想让宋知渝和秦序在夜市的游湖会上独处,将两人彼此有意,即将结亲的消息传出去。
三人成虎,事情的真相究竟如何并不重要,只要让外人相信这个消息就足够了。
但现在,她改变主意了。
沈锦书不打算让宋知渝过的太舒坦了,她要让宋知渝身败名裂嫁入秦家。
“好好好,不愧是我沈峰的女儿,这个计谋可谓是一举两得啊。”沈峰一连说了三个好字,笑的开怀,全然不见方才的沉闷。
沈锦书内敛一笑,“只要父亲不觉得女儿的手段太狠了,可能会损害到二妹妹的名誉就行。女儿也是想替父亲分忧,毕竟您也清楚二妹妹的为人……”
后面的话她没有再说,及时打住。
沈峰无所谓的挥了挥手,他要是真在乎宋知渝这个女儿,当初也不会做出将两人互换的荒谬事,“她不仁在先,本侯又何必在乎她。”
说罢,沈峰面对沈锦书时,又换了一副嘴角,脸上都笑出了褶子,“这件事就交给你去办了,为父相信你的本事。”
*
三日后,夜市游湖会如期而至。
一大早,秦序就站在松溪院门口,探头探脑的往院里望。
老夫人可说了,今天不论用什么法子,都要让宋知渝去夜市游湖会。
他多少能猜出老夫人的打算,不用他亲自动手的事,他乐的自在。
他的思绪正飘扬着,就听“吱呀”一声,松溪院的大门骤然打开,宋知渝背着药箱走了出来。
见状,秦序急忙理了理领口,几步追了上去,“二小姐,今日是京城一年一度的夜市游湖会,西街那边可热闹了,不知道秦某是否有邀请您一同前往的荣幸?”
宋知渝停住脚步,面无表情的瞥了他一眼,“夜市游湖会?”
见宋知渝没有立即离开,反而对夜市游湖会感兴趣,秦序顿时来了精神。
“这夜市游湖会啊,每年都举办一次,排场极大。京城之中,但凡是尚未婚配的年轻女子,都会去西街的莲心湖上点上一盏莲花灯。
这灯随水而流,由对岸的男子捞起。两人若是有缘分,便可去月老庙算算姻缘。合则下聘结亲,不合也无碍,就当结个善缘了。”
秦序越说越来劲,往年他可是最喜欢参加这夜市游湖会的,自然对里头的流程了如指掌。
宋知渝倒是没想到还有夜市游湖会的存在,听起来是有几分意思,但她的兴致也不大。
说到底,这也是一场变相的男女相看会。
见宋知兴致缺缺,转身就要离开,秦序急了,连忙将人拦住,“其实夜市游湖会上也不止放莲花灯这一趣事,还有不少自异域来的药商。
他们每年带来的各种珍贵药材,都是一售而空。其中不乏一些在王朝都没见过的草药,据说对治疗伤口有奇效。”
为了让宋知渝去夜市游湖会,他也是绞尽脑汁。
往年,他可从来都没关注过药商的事,一心就惦念着捞莲花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