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峰对着宋知渝没有什么好脸色,硬邦邦的问道:“你来干什么?”
闻言,宋知渝笑吟吟的将手中白纸黑字的欠条展开,“约定期限已至,我自然是来向侯爷讨债的。”
“本侯可是你的亲生父亲……”
沈峰的长篇大论还没说出口就被宋知渝截住,“亲生父亲也要明算账,侯爷该不会是想抵赖吧?”
“是又如何,天底下哪有女儿向父亲讨债的道理。”沈峰一脸理所当然,摆明了不想还这笔钱。
“既如此,我也只好将欠条交由官府处理了。”宋知渝也不生气,轻飘飘撇下这句话便想离开。
她今日既然敢来讨债,那必然不会空手而归。
沈峰怒目圆瞪,“为了这点钱,你竟然要报官?”
他没想到宋知渝为了逼他还钱竟然想出了报官的损招,这无异于杀敌一千自损八百啊。
届时,京城百姓的唾沫星子都能将宋知渝淹死。
沈峰之所以如此肆无忌惮,就是笃定了宋知渝不敢顶着不孝的骂名报官,谁曾想他还是小瞧宋知渝了。
“本金加上利息,侯爷一共欠我四万五千两。黄金还是银票呢?”宋知渝笑意不达眼底,还很是善良的给了沈峰两个选择。
沈峰不可置信的惊呼出声,“四万五千两!本侯何时欠你那么多了?”
侯府公中如今哪里拿得出那么多的银两来,他们如今连四菜一汤都吃不上了。
宋知渝无奈的摊了摊手,“侯爷拖得越久,利息也就越多。看在我们之间那点微薄的情分上,我这已经算是低价了。”
听到这话,沈峰的脸扭曲了一瞬,“本侯如今拿不出那么多钱来。”
“我可听说沈锦画买下玉如意的银两可都是侯爷出的……”宋知渝余光淡淡瞥了脸色苍白的沈锦画一眼,哪壶不开提哪壶。
“你还敢提玉如意的事,要不是你,本侯那三千两怎么会打水漂。”沈峰铁青着脸,气的太阳穴隐隐作痛。
事到如今,他算是看明白了,玉如意一事,就是宋知渝刻意给他们下的套。
宋知渝抱臂环胸,姿态肆意,说出口的话却足以将人气吐血,“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要不是沈锦画截胡,那玉如意早就被我买下了。
说起来,我还要感谢四妹妹替我省下了这三千两呢。”
沈峰喘着粗气,胸口不断起伏,冷冷觑向宋知渝,“你到底想怎么样?”
“既然侯爷拿不出钱来,那便拿值钱的东西来抵债,我看侯爷院里的那些花瓶玉器就挺不错的。”
宋知渝知道沈峰根本还不了这笔债,但她也不愿意吃亏,能拿在手里的东西才是最实际的。
“行,就拿那些东西抵债。”沈峰深深闭上双眼,别无他法了。
得了准话,宋知渝脸上的笑容渐深,温声吩咐道:“露白,派人去侯爷院里搬东西。”
“是。”露白伶俐应下,半点也没耽搁就跑出了祠堂,那急切的身影看得沈峰眼睛发疼。
“待清点过后无误,这欠条我再派人送还侯爷。”宋知渝悠悠转身,走的干脆利落,对身后发怒跳脚的沈峰不作理会。
*
明德院。
露白带着几名精挑细选的丫鬟小厮大摇大摆地走进明德院,抬手一指,“除了这珊瑚树不要,其他的通通带走。”
她跟在宋知渝身边见识到了不少稀世珍宝,眼力见长,对沈峰院中的东西也能估摸出大概的价值。
看来这侯府没了她家小姐是越来越不行了,堂堂承恩侯的院中,竟只有这些俗物。
全部加起来,也就堪堪能抵得上沈峰欠下的债务,多的也没有了。
话落,小厮们手脚麻利的动作起来,除了被露白特意提及的珊瑚树以外,不论是精致的白瓷还是珍贵的红玛瑙,都一件一件的往外头搬,没有丝毫手软。
宋知渝安静的站在一旁,见明德院宛如被土匪过境一般扫荡一空,徒留下几把光秃秃的椅子时,美目微挑。
她抬手唤来一名丫鬟,“你把这欠条送去祠堂,顺便帮我带一句话给侯爷……”
宋知渝顿了顿,继而唇角微扬,眼底划过一抹狡黠,“就说他下次若是想借钱,我倒是可以看在老顾客的份上,减去两成利息。”
不过等沈峰回来,看到他院子里头的场景,只怕是掐死她的心都有了,更甭论借钱。
“奴婢明白。”丫鬟双手接过欠条,心中莫名战栗,连声应下。
她自入府以来,还未见过像二小姐这般张扬的人,丝毫没有将侯爷的权威放在眼里。
眼看着明德院就要让他们搬空了,丫鬟急忙揣好手里的欠条,迈着小碎步跑开。
不等她走到门口,就直挺挺地碰上了听到动静前来的叶柔和沈如山母子俩。
“叶夫人,如山公子。”丫鬟福了福身,硬着头皮越过两人径直跑远了。
主子们的事,她可不想掺和进去。
叶柔无暇理会一个小丫鬟,令她无比震惊的是眼前这一片光秃秃的院落。
房中的屏风和青瓷早已不见踪迹,而其他小厮手里还小心翼翼地捧着几盆盛开的兰花,不停的往外送。
“你们在干什么?还不快把东西放下。”叶柔拧起秀眉,俨然一副质问的口吻。
但忙着搬东西的小厮根本不理睬叶柔的话,手上动作不停。
他们的主子是宋知渝,只听宋知渝一人的吩咐,纵然是侯爷来了也不见得能使唤得动他们,更别提说叶柔一个寄人篱下的外人了。
“继续搬。”宋知渝红唇轻启,声音不急不缓,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意味。
叶柔见宋知渝无视了她,不禁有些气恼,“这是你父亲的院子,你公然擅闯已是不妥,还将整个院落都搅的乌烟瘴气,这是在做什么?”
她端着一副侯府夫人的做派,一出口便是质问,全然没有在沈峰面前的柔弱可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