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李夏才明白那人说的‘你等着’到底是让李夏等着什么东西。
李夏站在老师的办公室里,看着被绷带缠满脸的那人,李夏差点没有认出来。
李夏:原来是等着叫家长啊?
那人的爸爸喋喋不休地说着什么把他儿子的鼻梁打断了,一定要严惩,退学。
李夏只感觉到聒噪,为什么打他,他心里没点数吗?
“李夏。”李夏看到穿着笔挺西装的李景川,脑子只想到:怎么是我爸爸来的啊?
“李夏爸爸。”老师礼貌地问好之后,直接进入了正题,“李夏把其他年级的同学打伤了,还打得不轻。”
李景川已经年过四十,岁月把他身上的狂气与戾气洗刷掉了很多,但是在不说话时还是给人一种莫名的压迫感。
“为什么打他?”李景川沉默了一下后才问道。
“这个我也不知道,对方家长只说是没有原因就挨了打。”老师继续说道。
那人的爸爸直接冲了过来,“就是你儿子把我儿子打了?还能是什么原因?因为你儿子手欠。”
李景川没有说话,只是冷冷地扫了他一眼,随后才嗤笑一声,“我看是你儿子欠打。”
那人的爸爸没有料到李景川会这样说话,他愣了一下,扭头对老师说道,“这就是你学生的家长?”
老师夹在中间,左右为难,能上这所学校的人,非富即贵,根本不能随意得罪。
那人的爸爸又继续说道,“我不管,他必须退学。”
“到底为什么打他?李夏。”李景川也不去听那人的话,径直问道。
“因为他欠打。是他先找人欺负的别人,还骂了我,我才打的他。”李夏瞪了缠着绷带的那人一眼。
“听见了吗?和我儿子道歉。”李景川看向那人的爸爸。
“你凭什么相信你儿子的一面之词啊?有什么证据吗?而我儿子的伤可是实打实的在这儿摆着。”
“真是好笑。这年头没本事挨的打也能算是证据了?”
“我们不可能道歉,你儿子必须退学!”
“不道歉的话,你最好祈祷你的鼻梁比你儿子的硬一些。”李景川笑着捏响了自己的拳头。
“你知道我是谁吗?这学校我可出资了。”
“我管你是谁?你不道歉的话,马上就能知道老子是谁了。”
“家长们!家长们!”老师看着混乱的局面连忙出声制止。
随后另一个学校的管理员敲门进来后对着焦头烂额的老师耳语了几句后,老师又到那人的爸爸那里小声说了几句话。
那人的爸爸刚刚嚣张跋扈的气焰一下子就灭了很多,他脸色难看的对他儿子说,“快给他道歉!你知道你到底欺负的是谁吗?”
那人不可思议地看了一眼自己的爸爸,倔强地把头偏到一边。
他爸爸一巴掌打在他的身上,“快道歉!”
然后带着歉意看向李夏和李景川,“实在是抱歉,是我儿子不懂事了。还是请您和陆总说一下,我家臭小子不是故意的。”
那人看到他爸爸的样子,虽然不甘还是低头道歉道,“对不起。”
“或者改天我们登门再次道歉。”那人的爸爸鞠躬后说道。
李景川一头雾水,他都准备好把拳头打到他脸上了,他居然道歉了,关键是他根本不认识什么陆总啊?
李夏:有毛病吧?这一家人。
后来李夏才知道陆安乾是转学过来不久的陆氏集团名正言顺的小少爷,也正是这小少爷背后的集团给学校和那人爸爸的公司施了压,那人的爸爸才那么轻易地给李夏道了歉。
李夏和他爸爸一样都是行动派,遇到事情的第一反应就是先干他丫的,之后的事情之后再说。
他们的耐性和脾气在李夏看来都算不得好。
可是现在李夏觉得自己已经胜过他爸爸一大截了。
但是在再次听到压切长谷部的‘您抛下我了吗’,他还是忍不住发火了。
“你有完没完啊?长谷部?”
李夏看着压切长谷部红宝石一样的眼睛,他的眼神让李夏感觉到飘渺,感觉并没有真正落在自己的身上,于是他问道,“压切长谷部,你到底在问谁这些问题?是织田信长?是黑田孝高?是那个该死的王八蛋阴阳师?还是我呢?”
压切长谷部陷入了长久的沉默,久到李夏觉得他根本不会回答这个问题。
就像是设定好的Npc,只能问出自己的问题,得到相应的回答后进行下一个,并不能回应其他人的问题。
李夏的脾气来得快去得也快,他想:我和他较什么劲呢?
李夏刚想走回固定程序,再次回答压切长谷部的问题,就听到压切长谷部有些颤抖的声音,“您。我在问您。立夏大人。”
长谷部说着,眼角流出血泪,显得他的眼睛更红了一些。
李夏手足无措的看着眼前的一幕,他慌张的伸出手,把他的血泪擦掉,“我不问了。抱歉抱歉。我不会抛下你的。”
压切长谷部对于织田信长把自己送给算不上家臣的黑田一直耿耿于怀,所以他希望表现出忠诚让召唤自己的主人明白自己的重要性,至少不要把他轻易送人。
不管多么肮脏的事情,我都可以处理好。压切长谷部对自己说。
无论是那个审神者总叫自己不喜欢的压切这个名字,还是不间断出阵、不给予治疗,甚至是施加在他身上的咒术,压切长谷部都觉得这并没有什么,只要是主命,他都会尽力做到。
可是当召唤出自己的阴阳师让他亲手伤害自己的同伴时,他还是无法办到。
压切长谷部想:还好他可以和审神者进行交换,用自己为代价作为交换来保全自己的同伴。
一次次的咒术叠加,让他的灵魂好像陷入了一个黑暗的空间,他寸步难行,周遭好像有看不见的屏障将他困在方寸之间,他只能眼睁睁看着黑暗将自己吞噬。
他知道有一天他的灵魂会消失不见,会真正成为行尸走肉,真正做到‘只要是主命,无论是什么,我都可以做到’。可他并不开心。
压切长谷部明白了,原来我期盼的并不是真的什么都为主人办到,而是在期盼主人的爱,主人的喜欢。
压切长谷部不知道自己的灵魂在黑暗里到底被困了多久,可能很久了吧,久到他的身体都习惯了黑暗,如果没有黑暗,他就会不安。
忽然有一天,压切长谷部发现在远处出现了一道亮光,随之出现的还有自己体内温暖的灵力,虽然微弱但足以把体内的阴冷驱散。
压切长谷部想要离那光亮更近一些,可是小小的屏障把他死死困在了原地,他奋力挣扎,却无济于事。
直到那次他问出‘您可不可以喜欢我一点点’,在得到李夏肯定的回答后,压切长谷部惊奇地发现,虽然他仍然被困在屏障之中,可光点离他更近了一些。
在李夏说他不需要什么稀有刀之后,又近了一些。
在他说出自己的代号是立夏后,那光亮又近了一些。
在安排自己厨当番后,又近了一些。
压切长谷部想要离那光亮再近一些,再近一些。
于是他这些天一直在重复问这些问题,每次得到李夏的回答后,那光亮都不负他期待的那样一步步向他靠近。
可是在只有两步距离的时候,他无论再怎么提问,得到李夏的回答后,那光亮也不再前进了。
他固定在那里,照亮了压切长谷部身边的黑暗。
可是长谷部想要在近一些,想把那温暖握在自己手中。
他这次提问,听到了李夏的反问,他想立刻告诉他,当然是在问您。
可是他发不出任何的声音,他在屏障里出不去半步,他的回答无法传达给李夏。
压切长谷部开始疯狂地撞击看不见的屏障,他必须要告诉李夏,我在问您,我是您的刀。
那光亮就在这时又向他靠近了一步。
那屏障开始颤动,压切长谷部可以发出声音了,他回道,“您。我在问您。立夏大人。”
可是屏障并没有打破,他再次撞击已经没有了任何反应,他更加大力撞击。
他听到自己的声音又在说,“求您,别抛下我。”
然后他就听到李夏认真的声音,“不会的。不会抛下你的。”
“求您了,只要是主命,我都会办到。”
“谢谢。不过现在还没有事要你做。”
“您想要的任何东西我都会给您双手奉上。”
“我想要你别再哭了。长谷部。”李夏又给他擦了擦血泪。
李夏等着他接下来固定的‘主人,您喜欢我吗?’这个问题,可这次他听到的却是,“主人,我好喜欢您。”
“咔-”困住长谷部的屏障被他撞碎了,这次他向那光亮迈近了最后一步。
他终于把光亮握在了手里,温暖的炽热的。
立夏,还真和夏天一样呢。压切长谷部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