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脑昏昏沉沉,芸娘只以为是天气炎热所致,她“嘶”一声揉着沉重的脑袋坐起身。行动间却察觉身上黏腻腻的。
她红着脸并拢双腿,觉得自己简直没脸见人了。
好端端的,也没做春梦,怎会如此?
难不成是想男人了?
吕庭杰未经过男女之事,不知芸娘为何突然变得扭捏,他眼眸微垂,抬头望了望天色,“时辰不早了,我们现在就启程。”
幸好包袱里还有套换洗衣物,她忍着羞意上马车,暗道今晚无论如何也要沐浴更衣。
可惜天不随人愿,他们昨夜好歹找到了间破旧不堪的客栈留宿,今日一路行来路上只零星见到几个村民,连个像样的镇子都没有。
眼看着天色越来越暗,两人却无处安歇,芸娘焦急不已。宿在野外不仅需要担心野兽骚扰,更重要的是蚊虫叮咬。嗡嗡作响的蚊子稍在肌肤停留片刻,她身上脸上就是连串的大红疙瘩。
“不如我们去找村民借宿一晚?”
幸好有吕庭杰陪同,否则她真不知道自己一路上该如何是好?
“不可。”吕庭杰听罢断然拒绝,“今时不同往日,如今外面乱的很,那些村民的危险程度不亚于贼寇流民。倘若村子里的村民沆瀣一气对我们心怀不轨,只怕凭我二人之力难以逃脱生天。”
“早知道当初我们就该走水路。”芸娘唉声叹气。
“水路早就封了,”吕庭杰毫不犹豫打断她的痴心妄想,“梁朝水运发达,江河湖海四通八达,尤其幽州城的码头每日来自各个州府的船只多如牛毛。可是,自从洪连教兴起后,幽州就关闭了码头,任何船只都不得驶入幽州境内。”
“原来如此,”她失望的环顾黑漆漆的四周,“那我们现在怎么办?就地休息吗?”
“这么多蚊子,怎么睡得着嘛。”她挠着脸侧的红疙瘩,语气不免带了丝烦躁。
小妇人声音娇柔动听,如出谷黄莺婉转动听,明明是不满的抱怨,由她口中说出却无端带了丝暧昧勾引。
这样娇滴滴受不得半分苦楚的美人儿合该被娇宠起来,让她尽享优渥富贵的生活才是。
吕庭杰脱掉自己长衫,“盖着我的外袍睡,蚊子就叮不到你了。我再为你扇风,也可凉快些。”
俗话说无功不受禄,她与吕庭杰非亲非故,对方一路上却对她照顾有加,实在让她汗颜。
等日后见了李燕归,她一定会为吕庭杰求个一官半职,芸娘心里暗暗发誓。至少也得是个五品官,不知道五官品是不是太低了?
她一边在心里念念叨叨,一边扯过吕庭杰的外衣盖在身上。男人身材高大颀长,他的衣服被芸娘当被子盖倒正合适。
天气这么热,他的衣服居然没有什么味道,真神奇。
没有闻到什么奇怪的气味,芸娘放心的盖住头脸,感受着团扇翻飞带来的丝丝凉风,她在马车上睡了过去。
男人一下下舞动着手中团扇,目光温柔缱绻。
就这么走走停停的行了几日,芸娘已经快被自己身上的馊味儿臭晕过去了。
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他们越走,见到的行人越少。刚上路时,每天好歹还能在路边零星见到几个村民,这两日倒好,别说人了,连狗都没见到一只。
按理说越靠近国都幽州应该车马越多,人也越来越多才对,又怎会越走越偏僻,越走越荒芜。芸娘心中有了个不好的猜想,“吕公子,我们是不是走错路了?”
正在驾车的吕庭杰猛的一顿,勒停马匹,“走错?应该不会吧?”
似乎经芸娘提醒,他才察觉到原本宽敞的官道不知何时变成了狭窄的羊肠小道,眉目俊秀的年轻公子打量了一番周围的环境,目露迟疑,“应该没走错,我记得我幼时随家人去过几次幽州,按理说应该没走错。”
幼时????
芸娘险些当场一口水喷出来。
合着吕庭杰也不认路啊。
那他们这是走到哪儿去了?
“先别走了,我们下车四处看看再说。”芸娘当机立断跳下车。她环顾四周,只见小道狭窄,只容一辆马车通行,四周的树木遮天蔽日,正午时候,林中似乎还泛着冷意。
此处莫不是有水源?
多日未梳洗也未换衣的芸娘心生窃喜,招手唤来男人,“林中地面湿润,草木繁茂,空气中隐隐有水汽漂浮,估计这里有湖泊,快随我去看看。”
吕庭杰不动声色的觑了她一眼,配合的接话道,“果真吗?若有水的话,那可真是一件幸事。”
“是与不是,我们一探究竟便知。”林中雾气氤氲,凉爽舒服,芸娘的心情也随之雀跃。她像只欢快的小鹿提着裙摆乐颠颠向丛林深处探去。
吕庭杰拴好马匹紧随其后。
行了百余步后,高耸入云的树木消失,只见眼前豁然开朗,赫然是一片纯净无比波的湖泊。
芸娘生于江南水乡,自小会水,当下恨不得立刻脱了衣服跳进湖里洗个舒服惬意的凉水澡。
幸好她还记得身后有个年轻男人,只能硬生生止住自己跳湖的冲动,“可惜了,湖水中浮虫甚多,不宜饮用。”
吕庭杰是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公子哥儿,生活常识远没有芸娘丰富多彩,见她如此说,也微惋惜的摇头。
“虽不能饮用,不过倒可以沐浴一番!”芸娘话锋一转,跃跃欲试盯着湛蓝的湖水,其中意思不言而喻。
俊秀公子被她脱口而出的话赫了一大跳,“幕天席地的,怎可……”
真是个死脑筋。
芸娘乡野出身又是重活一世之人,没有什么顾虑。她才不在意什么于礼不合,什么有失体面,身上黏黏糊糊的不舒服极了,好不容易遇到一个湖泊,说什么也得下水洗一洗。
“我知吕公子是正人君子,恐做不来野外沐浴这样粗俗无礼之事,”她甜甜一笑,白嫩手指调转方向,指向身后二人树林中,“麻烦吕公子为我守着,防止有不相干的人闯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