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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嘶,”她委屈巴巴捂着自己的鼻子,眼泛泪花。

“嫂夫人?”

对面公子一袭月白锦绣云纹长袍,五官俊秀,姿态端方,赫然一派名门公子气度。

他虽并无什么名贵饰品相佐,却淡雅自然,风姿翩翩。

芸娘瞪大眼睛思索片刻,才眨着眼睛道,“吕公子?”

此人正是漳州知县之子吕庭杰,吕晓贞的嫡亲哥哥。

“嫂夫人怎会在此?”吕庭杰一眼瞧见她被撞的通红的鼻子。

俊秀公子负在身后的手,松了又紧紧了又松,最终无奈垂下。他面上是恰到好处的惊愕,“进才兄也在此处吗?”

她和徐进才都是哪年的旧黄历了?

可是这些年的颠沛流离,曲折离奇,她也无法对个不甚熟悉的外男解释,遂勉强笑笑,“吕公子一切都好吗?”

话一出口,芸娘恨不得给自己一巴掌。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吕相倒台后,所有吕氏族人都被清算。吕庭杰也是吕相宗亲,又怎么可能会好?

只看吕晓贞在婆家的待遇就能得知吕氏族人如今的处境。

“多谢嫂夫人挂念,一切都好。”吕庭杰丝毫没有被戳到痛处的尴尬难堪,反而态度温和,笑容不改。

“哦哦哦。”乍然得见往日旧识,芸娘有些手足无措。

简单寒暄后,她忽然心念一转,此处不是洪连教地盘吗?

吕庭杰怎么会在这里?

难道他也误入歧途落草为寇了?

女子微微上挑的美眸忽闪着偷瞧了男子几眼,而后一脸欲盖弥彰的呵呵假笑两声,“没想到会在此与吕公子相遇,真是好巧。”

“的确,很巧。”他微微颔首,表示认同。

一个人的气度与优雅是与生俱来的,正如吕庭杰和周尧均之流。即使混迹于市井,举手投足间不经意散发出的世家公子风范也令人侧目。

说实话,两人只是有过数面之缘的陌生人,除了问好,芸娘实在不知道该和他聊些什么。

想起上次偶遇晓贞时,她似乎生活的并不美满,芸娘迟疑着道,“不知吕公子近日有没有见过令妹?”

“自从她嫁人后,我就一直未见过她。”

那吕庭杰想必对晓贞的近况不甚了解,虽说晓贞受妾室欺负是温家家务事,但芸娘既亲眼看见了,总不能视而不见。

她抿唇思索片刻,“实不相瞒,我有件事,不知当不当讲?”

“嫂夫人请讲。”

芸娘暂时没有心思去纠正他的称呼,红唇轻启道,“其实,我上个月在幽州曾见过晓贞一面,她…她似乎过的并不好。”

事关女子体面,芸娘也不能说的太多,只含含糊糊道,“温家的妾室们看着极没有规矩。”

吕庭杰听罢有一瞬间的怔愣,“是吗?”

“是我亲眼所见,”芸娘盈盈双目写满了认真,“那些妾室们大庭广众下对晓贞……言语羞辱,还不甚恭敬。”

芸娘所言超出了吕庭杰的认知,他浓眉微皱,不可思议道,“妾室们竟敢顶撞主母?”

岂止是顶撞,都当街殴打了。

本来只是好心好意想告知晓贞受辱消息的芸娘,此刻突然福至心灵想到!!!吕庭杰岂不是送上门的贵人!!

她逃跑有望了!!!

若是吕庭杰一时激愤,欲亲自前往幽州为妹妹主持公道,那她岂不是可以悄悄尾随,进而离开冀州!!!

风姿卓然的公子话刚出口,他似是想到了什么,轻轻叹了口气,“是我无能,才让晓贞受此侮辱。”

心中有了主意的芸娘现在恨不得立刻跟吕庭杰离开,于是一改刚刚的吞吞吐吐,眉飞色舞的火上加油道,“吕公子你不知道,那姓温的实在不是个东西,家中小妾通房不仅有十几个。而且那些胆大包天的妾室不但不敬主母,还时常言语羞辱晓贞,更有些胆大妄为的,还敢对晓贞动手打骂!”

“要我说,似温家那等子火坑,晓贞妹妹这样柔弱良善的性子,只怕早晚会被磋磨死。”

“不如吕公子上门,为晓贞妹妹写一封和离书,日后接晓贞妹妹回身边照顾,也好过继续受温家人的苛待羞辱。”

她义愤填膺的挥舞着白嫩小拳头,小嘴叭叭的说个不停,似乎恨不得亲自打上门替晓贞出气。

这样灵动鲜活生机勃勃又狡黠美艳的女子,恰如初升朝阳下海棠花花瓣上那滴将落未落的露水,让人忍不住想小心珍藏。

吕庭杰不着痕迹的喉头滚动数下,才满脸严肃的点头,“嫂夫人此话有理,我会设法尽快接晓贞回来。”

“当真??!!!”芸娘听到她的保证,高兴的恨不得跳起来。

对面女子那张不言不语时魅惑难言的脸此刻却带了几丝孩子气,明亮异常的双眸中倒映着年轻公子的脸。因过于激动,她身子不由自主向吕庭杰靠近几分,整个人如肆意绽放的石榴花明媚鲜艳夺目。

年轻公子将她的表现尽收眼底,面上却不表露半分,“多谢嫂夫人告知此事,你如此关心晓贞,她若是知道了,定然会欣喜不已。”

此事芸娘是掺了自己私心的,听到吕庭杰如此误会自己,不由得讪讪道,“我与晓贞一见如故,不过举手之劳而已,算不得什么。”

这副什么心思都写在脸上的懵懂模样实在单纯可爱,令他无端想发笑。吕庭杰轻咳一声以手握拳挡住唇边笑意,“我另有要事在身,就此告辞,嫂夫人请留步。”

“诶,等等。”芸娘情急之下一个箭步挡在他面前,尽量让自己显得若无其事,“你动身去幽州前,记得提前通知我,届时我为你送行。”

“好。”

“那说好了啊,你可不能忘记。”芸娘有了离开的盼头,笑容甜甜冲他挥手告别。

父亲深谙“教妇初来,教子婴孩”之道,从小对妹妹严苛以待,不允许兄妹二人亲近。更是在妹妹七岁时送她住进绣楼。自此之后,本就不甚亲近的兄妹俩更是常年累月不能见面。

去年晓贞嫁人后,兄妹二人更是没有只言片语的书信往来。

父亲不仅严格管束妹妹,御下也极其严厉,府内莫说什么痴心妄想爬床的婢女,甚至连胆敢直视主子的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