庶长子?
李燕归第一反应就是于礼不合。
他们这样的人家,长子贯来都是正室所出的嫡子。
芸娘虽极合他心意,但事关子嗣,还需慎重处之。
他久久没有言语,已是表明了态度。
是啊,她一个连正经名分都没有的妾室,如何配生下侯府世子的血脉?
芸娘环抱着他腰身的手慢慢松开,“是妾僭越了,请世子饶恕妾的妄言。”
“再等等,芸娘。”李燕归是花丛老手,自是敏锐察觉到了芸娘的失望和心灰意冷。
他用力将女子重新按回怀中,抚摸着她发顶,安抚道,“再等等,我明日便请父王为我张罗婚事,等新妇进门有喜,你就可以生一个属于自己的孩子。”
多么讽刺的安排…
可她和李燕归都明白,这是最正确的安排,也是唯一可行的安排。
原来这就是为人妾室吗?
不仅自己需要处处妥协,甚至自己的孩子在往后的人生里也需要处处妥协忍让。
她实在太愚蠢,即使重活一世,她依然选择了错误的道路。
她可以受尽委屈,可是她不能让她的孩子也陪着她受委屈。
芸娘心中下了决断,娇滴滴吻向李燕归,“夫君日后娶了正妻,可不能冷落我。”
“我冷落谁也不会冷落我的卿卿。”
皮相上佳,温柔多情,出手阔绰,为这样的男子动心一点也不奇怪,芸娘暗暗对自己说。
一觉睡醒,屋内热的厉害,芸娘难耐的低咳两声。
李燕归从梦中惊醒,高声唤道,“来人。”
采莲采心推门而入,“请世子吩咐。”
“奉茶。”
两名婢女手脚麻利的从炉子上取热水泡了壶茶呈上。
李燕归上身赤裸,露出肌肉清晰明了的线条,他接过茶盏吹凉了才递到芸娘唇边。
她就着男人的手喝了两口,“多谢夫君。”
“是不是喉咙发干?可要吃些雪梨。昨日入宫圣上赏我两筐西域进贡的瓜果,我命人拿来给你尝尝。”
芸娘含笑点头。
不过片刻,婢女们鱼贯而入,各色瓜果切成薄薄一片摆出好看的花朵形状,林林总总有十几盘铺满了整张檀木桌子。
芸娘还从未见过这样多颜色鲜艳的瓜果,有些她甚至连见也没见过。
瞧着面前散发着甜香的各色果盘,她不由得一时欣喜,奇道,“我还未在冬日见过这么多瓜果呢。”
李燕归见她小脸粉嘟嘟的煞是可爱,人又娇憨纯真,越看越欢喜,“夫君亲自伺候我的卿卿。”
说罢,遣退众人,果真亲自伺候芸娘用水果。
芸娘抿唇浅笑,露出洁白贝齿,羞涩又风情。
直到日上三竿,李燕归才恋恋不舍的离开温柔乡,“我今日就去和父亲商讨婚事,明日陪卿卿出府游玩。”
“嗯。”芸娘温柔似水。“我真想时时刻刻和夫君在一起。”
女子眼神澄澈,一脸认真。
李燕归只觉一股难言的感动瞬间走遍四肢百骸,让他愣在当场,竟一时不该说些什么。
女子眼眸如星辰闪动让人沉醉。
片刻后,他眉宇间满含柔情,轻轻抚上芸娘浓密乌黑的秀发,“我也想时时刻刻和芸娘在一起,等我回来。”
芸娘听话的松开双臂,一派乖巧伶俐的小妻子模样,“我等夫君的好消息。”
丝毫不知今日便是分别之日的李燕归心情愉悦的离开了。
男人一走,芸娘迅速披衣下床。
她将匣子里的银票尽数贴身收好,又插了满头珠翠首饰,直到发间再也插不进簪子才罢手。
双手和脖子也不能闲着,芸娘把匣子里的各色玉镯金镯一股脑戴在腕上,又在脖子上挂了十几条项链才作罢。
确认身上再无可藏之处后才从柜子里挑了件颜色没那么显眼的月白冬装换上。
“采莲?”
忙活完一身装备后,她唤来采莲。
“奴婢在。”
“去通知你家公子,说我今日要见他。”
采莲面色如常,“奴婢这就给公子传信。”
不过两刻钟,采莲就回来复命,“公子邀夫人在揽月居相见。”
“好,你且先退下,我梳妆打扮一番就启程。”
芸娘将视线放在桌上那柄切蜜瓜的锋利小刀上。
临走前,她势必要出口恶气才罢休。
揽月居。
周尧均坐立不安的频频望向窗外。
这实在是种新奇有趣的体验。
他从不曾如此期待与一个女人见面。
更没有哪个女人能引得他数月思之若狂。
初见时,她被李燕归带进假山里幽会。
彼时,蒋珂与他正在洞中对弈,二人耳力敏锐听到李燕归的动静,当即闪身躲在了假山深处。
然后,就开始了,那在梦中引他数月不得安寝的女子娇嗔。
她并没有说什么淫词浪语,只是尾音带钩,软软糯糯的嗓音听的人心里猫抓般难受。
再见时,她如一阵风不管不顾扑进李二怀中,泪如雨下,哭的梨花带雨。
几乎每次和她相遇,她总能轻而易举勾起他的兴趣,让她有耳目一新之感。
这实在不寻常。
以往的男女欢爱只是受制于不安分的身体。
如今不安分的,好像是他那颗躁动的心。
有脚步声从楼梯处传来。
周尧均身形一动当即起身相迎。
芸娘裹在大大的狐裘下,一张素白小脸不施粉黛而颜色如朝霞映雪。
她黑白分明的眼睛直直望向身形高大五官凌厉气度不凡的男人。
采莲采心轻手轻脚退了出去。
“昨日是你?”
短短一句话还未说完,她大大的眼睛里已蓄满泪水。
委屈的直掉泪。
周尧均自认不是个怜香惜玉之人,但此刻面对她的泪水,他却立刻心生不忍。
“昨日是我一时冲动,”他欲上前替芸娘拭泪,又觉此举实在太冒昧,只能尴尬的站在原地。
一时冲动?
谎话连篇!
分明是蓄谋已久!
芸娘用帕子擦去眼角泪珠,身子晃了晃一副伤心欲绝之态,“昨日之事,不准你告诉世子,否则我就…我就…”
她像个小可怜,磕磕巴巴半天,也没威胁出个结果,难堪的转身欲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