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魔镜形如其名是个镜子，本来只有巴掌大小，注入灵力后约莫有八尺高，镜面黑沉，只能隐约瞧见人的身影。
林莯盯着镜子旁雕刻的繁杂花纹，嘀咕道：“怎么如此熟悉，哪家的？有这宝贝藏得那么死？”
钟瑜小声道：“管它谁家的，等会儿拖延时间，我去探探其器印构造。”
梅长老站在心魔镜旁，将两人交头接耳一脸不怀好意的笑容尽收眼底，眼皮跳了一下，直觉不好，眼神瞥向孟长老，暗含警告。
孟长老拂袖转身，向小辈道：“不用紧张，只是个小测试，林莯，你先来。”
林莯上前，依言将手放在镜面之上，众人目光齐聚，片刻后，镜面无事发生，林莯好奇凑近，说时迟那时快。
一瞬间，镜面无比清晰，悬在半空的无头鬼影捧着脑袋渐渐放大，镜沿密密麻麻布满手指，染着鲜血，不断蠕动着。
林莯猛然向后退了一步，顺势摸上腰间灵剑，被梅长老按住才没一剑刺上去。
“静心。”
“静了。”林莯放松习惯性绷紧的肩膀，答道。
梅长老一摸脉象，果然平稳，灵力也没有暴乱的迹象，不由奇怪看了林莯一眼，按理说遇到心魔，纵使脸上能稳住，心却不会骗人。
按下疑惑，梅长老示意小辈绕着心魔镜席地而坐，由葛长老施法布阵，林莯在长老背对她之时，不着痕迹地点头，随后闭眼入阵。
林莯醒来时，脑袋混沌，记忆纷杂而来，从洛熙与秦瑾自爆身陨，到领着凤凰派弟子喊“死战不退”，记忆犹新，却藏着浓重的既视感。
林莯拉起被子埋住自己，半晌无奈道：“真假啊。”
一秒识出幻境，两秒记忆回归，三秒认清现实不想动。
吱呀一声，苏长老推门而入，端着一碗汤药，神情略显疲惫，见林莯醒来，扯出一抹笑容，“醒啦，将这汤药喝了吧。”
林莯拉下被子，转头面无表情看着苏长老，为远在镜外的长老感到悲哀，破镜子连话术都不改一下，垃圾灵器。
林莯伸手接过汤药，慢慢喝着，思考人生。
苏长老抬头轻抚着林莯的发丝，眼眶泛红，“历练总有意外，是我们考虑不当，抱歉。”
林莯瞪大眼睛，被汤药呛了一下，偏过头猛咳。
不是？镜老弟？谁问了？who cares？你还能自己接话啊？
苏长老将林莯揽入怀，拍着林莯后背为其顺气，“好孩子，辛苦了。”
林莯彻底面瘫，两眼放空，她一无所怕，二无所悔，三无所恨，无所执念，自不成心魔，心魔镜怕是从她记忆里调取了一段，随意生了幻境。
林莯轻推开苏长老，跳下床，头也不回道：“我去清墨宗转转，苏长老你记得找孟长老哈，我就不奉陪了。”
一出门，恰好与赶到的颜舒四目相对，两人没有进行任何交流，仅是眼神一对，便同时向山下跑去，不出意外在山脚见到了路知墨等人。
纪星南道：“这——”
林莯大喊一声打断道：“霖泽哥，我不相信他们命陨遗迹，一定是假的，对不对。”
柯霖泽垂眼道：“莫要沉湎过去，要向前看。”
颜舒捂眼悲伤道：“不。”
“先去茶馆散散心罢。”柯霖泽道。
颜舒从指缝看向柯霖泽，灵动的眼睛闪着泪光，“不如去酒楼借酒消愁？”
林莯沉重点头，“好！”
柯霖泽面如死灰，低头扫着一众期待的目光，点下了罪恶之头。
然而不待众人起身，远处响起惊呼声，林莯一惊，这熟悉的开头，不及思考连忙向山头奔去。
半山腰一股浓稠的黑气压下，林莯只来得及瞧见苏长老步走望花舞，下一瞬就失去了意识。
再醒来真传整齐躺在山底，不远处有几名修士在嘀咕些什么，林莯放神倾听。
“哎呦，魔族此次来势汹汹，多亏了五宗长老，只是可怜了这些孩子。”
“唉，待会如何告诉他们这噩耗，我可不忍心。”
“长老全数身陨，山脉尽数倒塌，不过是些半大的孩子，如今家却没了。”
林莯听懂了，看来心魔镜还是有些不同的，比如长老不是死在乾坤大阵上，而是魔族侵扰。
她堂堂合体期修士，被一阵魔气干晕了，这合理？还有，魔族上哪不好，居然敢直接挑五宗，脑抽疯了？
林莯猛地坐直身子，踢了踢颜舒，“把阵破了，没意思。”
颜舒起身，揉揉眼睛道：“我发现了一个有意思的，我好像能调动心魔镜，咱能去别人的心魔幻境中。”
“有意思，走。”
“等等，同去一个幻境容易崩，咱散散，随缘进。”
“好。”
林莯眼一闭一睁，艳阳天成了阴雨夜，阴冷潮湿，怪风怒号，细小的雨滴啪地落到仰头看天的林莯脸上，顺着脸颊滑落。
远处在上演着一场屠杀，很常见，心有执念的人大多离不开童年阴影，亲友亡故，血海深仇。
只是她没想到幻境主人是洛熙，幼年时期的洛熙。
小洛熙站在村口，背对着她，整个人被雨水浸湿，发丝湿哒哒地粘在一起。
村子里惨叫声接连不断的传来，有村民手脚并用爬到了村口，被一道无形屏障阻住，他不断拍着屏障，向小洛熙求救。
“救救我，我不要死，小熙，小熙啊！叔叔平日最疼你了，不是吗？救救我，救，呃——”
散发着淡青色光辉的灵剑刺入村民的后心，村民原本淳朴的面孔渐渐邪化，七窍流血，嘴唇向上裂开，发出怪笑。
林莯一愣，这是——逍遥剑法？
轻巧地脚步声从转角处传来，露出了晏长老阴沉的脸庞。
村民怨怼道：“怪你，都怪你，是你引得这群道貌岸然之人来了村子，你狼心狗肺，不得——”
林莯用脚尖踢出一团黑土，本是想试试能否打晕村民，没想到成功了，随后踢踏着脚步上前，她刚那么大动静，洛熙都没回头看她一眼，太不对劲了。
“师姐？”林莯乖巧道。
小洛熙抬头，眼神一阵恍惚，“这不是我的梦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