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段时间由于曹昂的整军,诸多军士、将校被安插进队伍,整个公府机构被强行运作起来,人人都是忙进忙出的,尤其是王楷,他更是累得昏天地暗!
王楷是曹操的从事中郎,作为跟着陈宫迎立曹操的最早一批人,与许汜的交情颇深,他本来还幻想着能够在迎接兖州新主人之后焕发一春,但是不管是刘岱还是曹操,他王楷仍旧是州从事中郎,好像变了,又好像什么都没变!
这天下值归来,王楷拖着沉重的步伐走进了府邸,只见到管家老李早就在前院张望着,看到自家老爷,疾步跑了过来。
王楷蹙着眉头,疑问道:“他又来了?”
老李沮丧地点着头,尴尬道:“都几次了,还是非要老爷说哩,否则定不会说什么实话!”
“不就是给安个职务吗?可他是要大公子直属的队伍,而那将校名册里也没有他不是?”王楷摇了摇头,径直迈步进了前厅,端着奴婢送上的茶杯,轻轻抿了几口。
老李一脸八卦地跟了进来,忙躬身帮王楷添水,小心翼翼道:“就是不知道此人牢靠否?如果老爷能给个现官,咱们也总是办了便是,那小子送了不少金子哩!”
“哪有那么好办?你就收了钱了?”王楷放下茶杯,微微一怒道。
老李急的跪下,哭丧着脸道:“老奴本来还想请示老爷,前几次都忍着,可是今天恰好被夫人看到,她来到厅中,就给应承下来了!老奴也是无奈啊老爷!”
王楷心下暗恼,这败家娘儿们!
他脸上青一阵白一阵的,看得老李身子不住颤抖!
王楷虚眯了地上的管家一眼,叹了一声道:“你起来吧!下次可别这样了!这收了别人好处,不是给人授之以柄吗?”
老李点头如捣蒜,擦了擦脸上冒出来的虚汗。又是心有余悸地说:“老爷,那咱现在怎么办哩?”
王楷没好气道:“还能怎么办?都收别人黄金了,不得想想法子!这样,你叫他明日过来,就说我还要考校考校他!”
老李弯腰应承下来,王楷只觉得无趣,自己好歹是以名士自居,现在竟然要到为人牟利的地步,想想自己还真是做的什么官?
王楷便起身去了后院,其实要说他还真是繁忙的,他是专门管理官职委任的从事,所有兖州大小官职、将校的任免都要经过他的手,不管上头是什么意思,他也只能老老实实照办下去。
所以不知情的人还真就以为他王楷有着巨大的权柄不成?说什么安插个小参将进去不是小意思吗?
王楷心中暗暗想到;你们是觉得小意思,可是这曹家管的事多严苛的,所有人还不是都要经过他曹昂的同意,或者说都是他曹家人心腹,自己这些小人物不就是别人手中的工具而已吗?
可这些武将怎么就不懂其中的利害关系呢?
王楷一边想着心事,一边缓缓移步到了后院,走过回廊后打开了屋门,就看见自己的正妻陈氏正伏在床上“咯咯”娇笑。
听到开门声,陈氏忙向着屋口问道:“是谁?!”
“我!”王楷一边叹气,一边合上门锁,轻声走了过去。
那陈氏听到自家老爷的声音,小跑向这边,抓着老爷的手就往里面请,王楷被妻子抱着手臂,他被推到床前时,总算是知道妻子为何发笑了!
只见床铺上满满的金子,就连一向视金钱如粪土的王楷,看着这些金灿灿的财物都呆呆愣愣住!
“老爷,怎么样啊,妾身做的对是不对?”陈氏望着王楷的眼神心中好笑,抱托着王楷的手臂,把自己埋进他怀中,还亲昵地蹭了蹭后者胸膛上的衣料。
王楷把妻子径直拨开,坐到床前,犹如宝贝般抚摸着黄金,笑骂道:“这次暂且饶了你,下不为例!过来,老爷还要惩罚你,谁让你忤逆老爷的意思不是?”
陈氏看着王楷眼中闪出的精芒,心里自然是欢喜异常,她掩着嘴娇笑道:“讨厌的老爷,妾身这就过来……”
第二日,王楷还是下值回来,管家老李直接在大门口等着自家老爷了。
王楷问道:“来了?”
老李点头哈腰地说:“在前厅喝着茶呢!”
王楷点点头,不急不缓地步入庭院,他抬头往那边看过去,果然是一个正值壮年的武将。
那大汉见到王楷走进屋子,立即迎上来热情行礼,然后才好声说:“在下杨廉,在此恭候王从事,还望从事多多提拔卑职!”
王楷轻轻“嗯”了一声,不置可否,这些武将还真是直接得很啊,上来就说事,连一点事前的铺垫都不给,当然,他王楷也比较同意这么直接来,反正以后大家都不见面的。
收了别人的东西,这不就是理亏了?
在老李慢悠悠侍候老爷入座后,王楷这才问道:“你为何非要加入牛广营所,其余副职营所我倒是可以给你安排一二,可是这牛广是曹公子亲点的一批人,可是麻烦啊!”
杨廉听到王楷推辞,心中暗恼,可知道自己的深浅,却硬生生忍了下来,只得说:“杨某之前是黄巾降军,本来就是李胜……嗯,李将军已经身死,我等已被张校尉收编,但杨某不是忘恩之人,而牛广校尉是我等亲卫老上峰,我便想还是在牛校尉营中谋个一官半职,再续同僚恩义!”
王楷脸上时不时点点头,心中却是一个鄙夷,你们黄巾也有同僚之义,岂不笑掉大牙!
当然,王楷还是抓住了这话中不一般的信息,他沉声道:“你说你原先是牛校尉的亲卫,是他还在黄巾……时期的?”
杨廉急肯定道:“确实如此,杨某如若还能呆在牛校尉身边担任副职,杨某也算是如愿了!”
“可是牛校尉的亲卫都是在他那先登营所啊!你如果是他亲卫,怎的不见你在花名册上!”王楷也是这段时间被那奇形怪状的营所番号搞糊涂了,但是他毕竟作为管理这方面的从事中郎,还是很了解军营机构的运转的!
那些将、校的名册,便是曹昂委任在各个直系部队的自己人,所以这杨廉压根不是,而牛广的先锋营所,更是重中之重,所以其中的排查筛选非常严格,王楷十分确定没有这个叫杨廉的!
杨廉无奈道:“我当时被张将军收降了,所以无法跟在牛校尉身边,自然没有在他那些心腹将校中!”
王楷真是越听越觉得蹊跷,甚至有些诡异,他们两个人好像在说着两件事情!
这件事到现在为止终于彻底引起了王楷的注意!
王楷在椅子上挪了挪屁股,他眼神示意一直站在身旁察言观色的老李,后者也是跟了他多年,立即反应过来,把那边侍奉的两个奴婢挥出门,然后也退出堂屋,并关上门!
“你原先是牛广亲卫之一,而你的意思是张岱将军收降了你部!可牛校尉的亲卫仍旧跟着他走了,没降?这是为何?”王楷还真是找出了其中最为关键的地方。
“牛校尉好像是逃了吧!那李将军……李胜不就是牛校尉杀得嘛!他是在南武阳降得哩!我等是在卢县,这才两地分开了!”杨廉生怕这王楷不相信,接着说:“我们回来的兄弟才知道,李胜死的时候,牛校尉带着亲卫跑了的,不知道为何又在南武阳降了曹……曹公子哩,当时不就是曹公子要我们降的吗?牛将军跑来跑去的,也不嫌麻烦!”
王楷虚眯着眼睛,语调可谓是轻佻的“哦”了一个长声,然后还好心替杨廉梳理道:“卢县时,你们本来要降曹公子,但是牛校尉不同意,杀了李胜,而你们却先投降了!所以在南武阳,曹公子依然不计前嫌要招降牛校尉,是不是这等意思?!”
但是接下来杨廉的一句话,把王楷正准备拿起手中的茶杯,一个不小心给碰翻在地,‘哐当’一声,杯身瞬间便摔得四分五裂,碎片“叮叮叮”在地上划得到处都是。
门外的管家老李还以为发生了什么事情,推开门就是扑将进来,给地上的碎片绊倒摔了个狗啃泥!还有不少府上的杂役仆从也冲进来,都以为自家老爷怎么样了?
王楷大怒,双眼瞪得老圆,指着仆役们咒骂道:“tmd,谁叫你们进来的,还有没有点眼力见,没看到老子在忙!”
众人又是支支吾吾都退了出去,只听见老爷又是一声怒吼:“给老子把门关上”!
老李又是躬身去紧闭屋门!
这时,王楷回头和颜悦色地说:“杨副尉,你接着说,刚才那句话老夫没太听清!”
杨廉看了这么一出闹剧,也是没什么心气了,都觉得还不如就回去躺平算了,管他做谁的副将,于是缓缓说:“杨某不是说了嘛!曹公子在南武阳招降之前,根本就不认识牛校尉啊!”
王楷摸着胡须,笑嘻嘻地点着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