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据许轻舟所知,云川帝国很大,人间仅此一国。

北境。

即云川帝国的北疆。

不同于中原的富饶,北境之地苦寒荒,名声凋敝,人口稀薄。

倒不是这北境的土地不够富饶,养不活太多的人。

相反。

北境地广人稀,资源丰富。

而造成这一切的最主要原因只是因为北境离镇妖城关很近。

常年来都是镇妖关上斩妖军的主要兵源补充之地。

自古至今。

翻阅史书三千卷,妖犯北境由来已久,北境之妖,会于每年开春,惊蛰之日集结破关。

一直持续到秋季叶落之时褪去,然后,便会迎来一个寒冬的和平。

所以。

在云川大陆,冬季又被人们称为休战期。

彼时。

曾有妖族破关而来,北境三千里之地,无一人存活,妖族奔袭皇城。

险些举国沦丧。

后来。

时逢秋叶落,妖族莫名就退去了,毫无征兆,或者说,只要到了秋天。

那妖族就一定会退去。

没人知道为什么?

只知道这是云川帝国人人皆知的常识。

曾有大儒提出谬论,妖族惧寒,故此萧瑟秋风起,它们便会退。

却是惹来满朝武将哄笑一堂。

北境往北的地方。

冬天冰封千里,白雪茫茫,从那里来的妖族,怎么可能会惧怕严寒呢?

所以此间定有不为人知的秘辛。

不过。

却是无人在意,毕竟这是共识,他们只需要知道,守住北境,便可保云川帝国无忧。

春战,冬休。

在很久以前。

北境本是无人居住的,虽然每年云川帝国都会派大军前来镇守镇妖关。

可。

妖族秋退春来。

留给云川帝国的时间,只剩休战期的严冬。

可冬日北境千里冰原,行军本就不便。

大军开拔,岂是儿戏,到达北境之地那座城时,寒冬已经过了大半。

而且。

那时妖兽一族年年破关,大军赶到,剩下的时间还要重铸城墙,时间很紧,有时候修到一半,妖族就来了。

而是北境苦寒之地。

中原来的士兵自是水土不服,大多无法忍受严寒带来的侵袭。

冻死,病死者比比皆是。

尚未战,士兵便折损大半,士气更是跌落谷底。

等妖族打来,也就像那一江春水,溃了也就溃了。

年年如此,却又不得不守,云川帝国就这样被拖成一个垂垂老矣的老头,奄奄一息。

每年都要被妖兽袭扰,却又留下一口气,让它苟延残喘。

后来。

云川帝国出了一位猛将,率领大军,城头血战,竟是抵御住了那一年的妖族。

未曾让一只妖踏过城关。

时朝野震动,云川哗然一片,万民与天同庆。

也是从那年以后,不曾再有一只妖族跑出过北境的地界入主中原。

后来将军上书一封。

说是北境苦寒之地,距中原太远,调兵运粮损耗极大不说,还费时费力,容易延误战机。

请求先皇移民北疆域,可便于战局紧张之时,就地征兵,就地征粮。

这一提议。

自是得到先皇支持,大批云川子民南出中原之地,安家北境。

后来。

才有了这北境一个个村落,一座座小镇。

直到后来,演变出了北境三十六城。

也就是当今的北境。

而那位传奇的将军,就是江渡的老祖,江战。

因其战功卓着,为人族守土有功。

先帝册封其为北境王。

江战也是整个云川帝国史书中,唯一一个异姓王。

也是从那时起。

北境王全权统治北境,世代沿袭。

也有文人墨客自笔中写下。

北境是云川的北境,却不是天子的北境。

言外之意,说这北境姓江。

事实上确实也是如此。

在北境。

提皇无人应,呼王万人随。

不过,即便北境江家功高盖主。

云川皇室和那些中原氏族大家,王侯公卿却也不敢把江家怎么样。

他们很清楚。

只有江家在,云川才能无忧。

江家若是没了。

北境也就没了,云川便将万劫不复,中原也将年年被妖兽袭扰。

自然也有那别有用心之人,狂言北境便是没了江家,亦可有楚家,王家...凭什么只能是江家。

可是那些当权者却不傻,他们很清楚。

北境想要固若金汤,只能是江家。

那支斩妖军团。

只听江家人的军令。

那支军队也只有在北境江家人的手中才是当之无愧的帝国之盾,才能守住北疆。

自古功高盖主者,要么造反,要么无疾而终,江家却是历经五代三王。

百年不曾衰落,世受皇恩。

这样的事,若是放在外面那座天下,绝对不失为一桩美谈。

可在许轻舟看来,倒是也并没什么好稀奇的。

不是江家忠心感动天家,也不是云川三代明君,心胸大度,更非庙堂之上君臣同心,无人兴风作浪。

一切只是因为江家生在这样一个世道。

外敌太强,且还是完全不同类的妖族,所以云川没得选。

拥有如此强悍的一个外部势力,持续袭扰,稍有不慎便是亡国灭种。

人族没有选择,只能君民上下一心,同仇敌忾,方可生存。

这也是为何。

云川山脉南部这偌大的土地上,只有一个帝国的原因。

江家。

生在这样的时代,幸也不幸。

幸的是注定了能留下一个千古流芳的好名声。

不幸的是连年苦寒,征战不休。

北境。

三十六城,百万户,无数的尸骸筑起了那座高墙。

北境。

十村不见一儿郎。

虽然。

有些言过了,夸张了。

可却也道出了生活在北境的百姓们的悲凉。

这里多是女人当家,操劳一家大小之事,并非北境重男轻女。

而是北境的儿郎都上了战场,守卫边疆。

就这街道上看到的老人家,无一不负伤,皆是那放下刀刃的老兵。

总之男人也好,女人也罢。

生在北境,皆是身不由己。

男子的宿命似乎生来就是上战场。

而战死是独属于北境男儿的浪漫。

女子送走了父亲,又送丈夫,送走了丈夫又送儿子……

多有人家三代男儿皆战死。

留下满屋女儿娘。

家人留在故乡,尸骨葬在远方。

活下来的人。

只能自我安慰的说道,青山处处埋忠骨,何须马革裹尸还。

她们也不见得就比死去的人好得到哪里去。

当然。

这些都是命,便是中原亦有兵士源源不断入北境,粮道更是四季不断。

运粮死去的人,亦非小数。

生在这个时代,这本就是常态。

活下去。

就得用力。

许轻舟感兴趣的是,未来的江渡,曾经的苍月心吟,是不是会继承这北境王位。

听闻。

他的爷爷年岁无多,他的父亲战伤复发,早已病卧榻中。

怕是都没多少时日了。

江家,也只剩她江渡一人了。

若是她真的当了北境王,这一世的她若是与自己相逢,她是选北境,还是会选自己。

走在前往校场的长街上,许轻舟吃下最后一口包子,感觉晨风微凉,下意识的紧了紧衣袖。

看了一眼手中书卷,目色垂下,轻声念道:

“你和我说过的,来生若是缘未尽,宁负苍生不负卿。”

“所以我来了。”

“可你还记得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