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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海已入秋,临近海岸线的地方没有高山,却多见小山丘,堆堆叠叠挤在了一起。

其上草显黄,树上的叶也落了小一大半。

兴许是风太大了些, 又或者就是单纯的叶老了,也到死的时候了。

笼罩在南海上的雾淡了很多。

若是站在岸边细细一看,已经能隐约看到那一条银色的河流自海中由东向西而流。

海边上。

不同于以往的萧瑟与宁静,今时早已人满为患。

天空上,悬浮的云舟风舟重重叠叠,像是一座天空之城。

不时可见长虹惊空而过,自也不时可见长空时常传来骂声。

像是那早市上妇人的骂街声。

距离噬日已过数月光景,眼看秋已至,雾散几时休,该来的都来了。

人也好,妖也罢,皆齐聚于此。

吵架骂街时有发生,打架斗狠常常上演,鱼龙混杂之地,自是太平不了半点。

好在此地有圣人坐镇。

便是在怎么打,手下也会留些分寸,免得弄出人命,两边都不好看。

毕竟大家都是冲着秘境来的。

没人想节外生枝,更不想在这南海之外打上一架,杀上一场。

不管怎么讲,休战期就是休战期,那是圣人们定下的规矩,百年浩然不动兵戈。

这没什么好说的。

至于彼此间的切磋和吵架,随行的圣人们自是默许了,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得过且过。

正如此时,人山人海中一角,便见一个满头白毛,头生牛角的半妖男子指着身前的一个漂亮姑娘,喝道:

“方太初,若不是休战期,老子非把你头拧下来熬骨头汤喝。”

姑娘自是双手环胸,抱着长剑,冷笑道:“你也配,一只杂毛牛犊,等进了秘境,割了你的牛鞭炖汤,在给那狗喝——”

白毛牛妖大鼻子里喷出白色的雾,如牛一般的眼眸变得通红,恶狠狠道:

“你这个贱货,当初在剑城外,老子就该嘶了你。”

“呵——你倒是想啊,可惜,你不行啊。”

二人争锋相对,四周起哄声声。

“干死它。”

“宰了那娘们。”

主打一个,看热闹不嫌事大,而这样类似的一幕,整个南海前,每天不知道要上演多少起。

当然。

不止有妖和人的争斗,自也有人与人,妖与妖之间的争吵。

这满天下的强者和天骄,齐聚于此。

一等就是数月,自是心浮气躁,宣泄一下,倒是也在情理之中。

自然因为实力的悬殊,最为憋屈的便是下三州的修士们,他们都待在聚集地的外围,藏在山谷里。

偶尔冒个头,远远的看上一眼南海的雾,或是远远的看着那一场场争斗。

便是觉得好,也不敢高声呼,毕竟这些来的主,背后都站着人,且不说圣人,渡劫境也是乌泱泱的一片。

他们拿什么跟人家斗。

曾经在他们的世界中,大乘境便是顶级战力,无敌的存在,可是到了南海,他们才知道,什么叫山外有山,人外有人。

毫不夸张的讲。

在这里,一屁股坐下去,都能坐死一堆大乘境。

就这么离谱。

所以,他们自然是想不低调也不行,不少人因此还打起了退堂鼓,犯起了嘀咕。

不过大多数还是留了下来,见过繁华便会迷恋繁华,便是没喝过那琼浆,只需要闻一闻,手里的糟糠自然也没了味道。

越是见到了浩然不同的一面,看到那一艘艘云舟,看到那一尊尊强者,看到那琳琅满目的法宝,他们对于实力更加渴望。

下定决心,想着怎么着也要从仙竹密境里拿一片竹叶,一鸣惊人,如同那鲤鱼,跃过那道龙门。

“呸,又是两个装逼的,不打关吼,啥也不是。”

“要我说,这些上州的人也就那样,怂的一批,我要是那姑娘,角给它掰折了。”

“切——说的我们不怂似的。”

“我们哪里怂了, 我们这叫识时务者为俊杰,你等着,等进了秘境中,大家境界都一样了,你看我怎么撅他们。”

“对,搞死他们,一个个的,早就看不顺眼了。”

“害,可惜大师没来,不然咱也不用受这窝囊气不是。”

“谁说不是呢?”

南海岸外数十里,有一座山丘,不知何人在其上种了满山的枫树。

时逢初秋,枫叶大半火红,煞是美丽。

身处其中,赏落英缤纷,沐秋风习习,自别有一番风趣。

而此时此刻,这片枫叶林的山顶上,一个面朝大海的山坡上,正有三人于此,烹茶洗杯,坐而论道。

不。

不止三人,细细一看,旁边似乎还趴着一头牛,黑乎乎的一坨,像是茅坑里的大石头。

三人里。

一人留着光头,头顶九个戒巴,身披黄色袈裟,身型微胖,白眉弯弯垂落眼眶之下,耳垂很大,亦垂到了颚下,轻捻着佛珠,半眯着眼,给人一种很是喜庆的既视感。

眉宇间大有一副悲悯苍生疾苦之态,倒真像是那庙里供奉的佛,活过来一般。

还有一人,一身白衣,白发,白须,白眉,头戴高冠,身着长袍,生的仙风道骨。

像极了那山中的老神仙。

看着有些清瘦,应是年纪很大,眼眸却很深邃,且炯炯有神,举手投足间,满是虚怀若谷之态。

眉宇见丹青,谈笑风生间似挥毫泼墨,行云流水。

至于最后一人,也是一老头,可是却生的魁梧健硕,虽然满头花白,可是单看体格,比之精壮的小伙,却绝不遑遑多让。

个子很高,坐在地上都比旁边的二人高出半个头来,站起来,其高恐过九尺,双手过膝,五指一开,能把别人的脸给盖个严严实实。

穿的很是随意,一双寻常的绣花布鞋,一条寻常的粗布长裤,还有一件被洗的发白的青衫。

仔细看,赫然能发现,那上面还有几个破洞。

像是一个庄稼汉,也像一个放牛倌。

与一旁打坐的光头和尚,和那作如钟的老神仙大不不同。

他生的潦草一些,长得潦草一些,坐的也很随意,大大咧咧,不拘一格。

看似寻常,却又绝不寻常,一双苍茫之眼,似以看破红尘千万。

只是这副形象,任谁看了,恐怕也认不出来,此人竟就是当今浩然天下,公认的第一战力。

道家老祖。

姓方名道。

只见儒圣斟茶三盏,提一盏,举杯。

“来,二位,你我三人相逢不易,便以茶代酒,共饮一杯。”

佛祖眯眼,取一杯。

“阿弥陀佛,善。”

道祖亦取一杯,轻举示意,不忘吐槽。

“你俩还是喜欢装模做样,啥也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