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轻舟愣了一下,半眯着眼,打趣道:
“你不是不喝酒?”
剑临天切了一声。
“小家子气。”
而后伸手自己取过酒坛,又拿来玉杯,自己给自己倒了一杯。
举在鼻息前嗅了嗅,一双剑眉轻轻蹙起。
犹豫片刻,还是一饮而尽。
“咳咳咳。”
一阵咳嗽,很是嫌弃道:
“嘶....这玩意怎么这么冲?”
许轻舟摇头笑笑,看来这小子还真没喝过酒。
调侃道:“酒可忘不了忧愁,更解不了相思。”
剑临天毫不在意,异常洒脱道:
“我是剑修,剑者就当一往无前,宁折不弯,宁可死在冲锋的路上,也绝不回头避让。”
“忘?我为何要忘。”
许轻舟歪着脑袋,凝视着这个少年,不语,神色却是耐人寻味。
剑临天单手握住了那酒坛,凝眸注视,自嘲道:
“我喜欢谁,和不喜欢谁,我自己又控制不了,既然控制不了,那便随它去吧。”
许轻舟难能可贵的点了点头,对于剑临天的话,很是认同。
“情之一字,不知所起,不知所栖,不知所结,不知所解,不知所踪,不知所终……你能这么想,最好。”
剑临天有些不耐烦,摆了摆手。
“弯弯绕绕,咯里吧嗦,说的文绉绉的,不提这事。”
他站起身来,俯身为许轻舟主动倒了一杯酒,又为自己倒了一杯,放下酒坛,重新坐下,一手撑着膝盖,一手举着酒杯,将身体挺的笔直。
“来,小先生,我敬你一杯 ,你们读书人不是常说,是非恩怨尽酒中,喝完这一杯,昔日恩怨一笔勾销,你我也在这灵河边,来个一笑泯恩仇。”
许轻舟眼中竟是玩味,打趣道:
“这话说的可不严谨,你我本就没有恩怨,何来一笑泯恩仇一说。”
剑临天想了想,好像确实是这么一回事,可是高举的酒杯自是无法收回,故作大声,掩饰踌躇,道:
“你怎么那么多事,喝不喝?”
许轻舟很实诚的握住酒杯,高举过胸前,淡然一笑。
“当然喝。”
剑临天亦洒脱一笑,握着酒杯轻轻与许轻舟对碰。
玉杯相撞,发出一声清脆的玉器清鸣。
“干了。”
随之一饮而尽,比之方才更加果决,酒入喉,虽表情略微精彩,却倒是没再咳嗽。
许轻舟见此,自是没有迟疑,亦一饮而尽。
他觉得,剑临天这少年,也还行。
至少从初遇自己,没有喊打喊杀来看,他是一个讲理的人。
虽然二人交谈中,自己言辞多有调侃戏弄,他也发了怒,动了气。
可是也仅仅只是动气,终究也未曾想过动手不是。
这一点,很难得。
至少,他不动手,并不是因为害怕,而是真的不想。
书中言。
不可以一时之誉,断其为君子。
不可以一时之谤,断其为小人。
二人相谈半个时辰,在许轻舟这里,剑临天应算是一君子,至少他是认可的。
满饮一杯,二人相视一笑。
剑临天又倒了一杯,一改常态,大大咧咧道:
“怪不得我师傅,酒不离身,这玩意,还真是个好东西啊。”
许轻舟笑笑。
“喜欢,那就送你了。”
说着拂袖一荡,又从储物袋中取出一坛,揭开坛封,这次没再倒入杯中,而是提着酒坛,直接开喝。
不忘了对剑临天挑了挑眉,得意道:
“酒得对坛喝,这样才有味。”
剑临天似信非信,却还是有样学样,单手拎起酒坛,晃了晃。
不忘了吐槽一句。
“都说这落仙剑院的小先生,为人大气,依我看,也就这样。”
许轻舟不解问:
“何意?”
剑临天举着手中酒坛,双眼眯成一条缝。
“就送我半坛,还是你喝过的,你觉得呢?”
许轻舟爽朗一笑。
“哈哈哈,剑兄若是喜欢,赠你几坛也是可以的。”
剑临天对坛吟了一大口,这次表情不再因为烈酒的味而扭曲,反而有些享受。
也学着许轻舟一般,用那绣袍一抹嘴角,擦尽酒香,啧舌道:
“算了,我又不是买不起,收你的礼,我岂不是还得欠你人情。”
“这世界上,最难还的,就是人情债了,为了几坛酒不值当。”
许轻舟余光瞥了他一眼,悻悻道:
“原来,你也不糊涂。”
剑临天冲他翻了个白眼,他知道许轻舟话里有话,可是没办法,事关林霜儿,有时候,他真的控制不住。
嗤笑道:
“这黄州疯子多不假,可是疯子不等于傻子。”
话音一顿,带着些许骄傲,问道:
“其实在你之前,整个黄州,都是我的传说,不知道你有没有听闻?”
许轻舟又饮了一口酒,目光并未看向剑临天,而是看向灵河的方向,风轻云淡道:
“略有耳闻,千年难遇,天才剑修。”
几口酒下肚,又听闻许轻舟这般夸赞自己,阴霾不甘痛苦一扫而空。
心情大好,剑眉高高挑起,得意道:
“那是,声名鹊起啊。”
“霜儿也不错,没给咱凡州丢人。”
说完一手按着酒坛,目光徐徐落向许轻舟,眼中带着一丝欣赏和敬佩。
“当然,和你比,我和霜儿还是差一些的。”
许轻舟习惯性摸了摸鼻尖,毫不避讳的回道:
“还行,基本操作。”
看着比自己还能嘚瑟的许轻舟,剑临天切了一声,转移话题。
“听说跟你一起来的还有三人,传闻资质也还行,有这回事吗?”
许轻舟点头。
“嗯,确有此事。”
剑临天一边饮酒,一边有意无意的观察着许轻舟,随口问道:
“比之你我如何?”
许轻舟虽然有些诧异,剑临天为何对此事感兴趣,但是却并没有往深了想,毕竟他能感受到,剑临天并没有恶意。
一手摸着下巴,一手托着手肘,想了想,说道:
“怎么说呢,肯定比我强就对了。”
剑临天微微压眉,眼眸凝实,继续追问。
“那和我比呢?”
许轻舟眼中浮现玩味,视线上下巡视一番剑临天,只是啧舌笑笑,却是只字不言。
剑临天被他这般看得浑身不自在,气骂道:
“你笑什么,问你话呢?”
许轻舟耸耸肩。
“你猜啊。”
剑临天瞪了一眼。
“不说拉倒。”
假装毫无所谓的饮酒一口,故作轻松。
虽然许轻舟没有说,但是他心里清楚,素未谋面的那三人定然不一般。
至少自己,可能比不了。
对此,他倒是并没有嫉妒的思绪,反而是高兴的。
在他看来,只要是凡州来的,那都是同一种人。
代表的都是凡州,他们越优秀,世人就会越明白。
那个被他们称作野蛮之地的地方,不是吃素的。
啪啪啪打脸。
打的越疼,他自然就越高兴咯。
远行在外,谁不想世人也如自己一般,赞美自己的家长呢。
这是每一个少年心中的浪漫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