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仁睁开了眼睛。
——但那双眼睛，不是他自己的。
左眼是人类褐瞳，右眼却是外物的银白色数据流，而眉心本该闭合的第三只眼——风灵月影之瞳——此刻漆黑如墨，没有一丝光亮。
他缓缓坐起身，周围的医疗仪器发出尖锐警报。
“向仁！你终于醒了！”一名研究员激动地冲上前，手中的扫描仪闪烁着绿光，“你的生命体征刚刚稳定，我们还以为——”
“噗嗤！”
研究员的话戛然而止。
他低头看向自己的胸口——向仁的手掌贯穿了他的身体，指尖滴落的不是血，而是银色的数据液。
“向……仁……？”
“数据。”向仁的嘴角扯出一个不属于他的微笑，声音冰冷而机械，“纠正一下，我是‘数据’。”
帐篷外，林晨的机械义眼猛地收缩。
他听到了惨叫，听到了骨骼碎裂的声音，听到了某种液体滴落的黏腻声响。
“向仁？！”他一把掀开帐篷帘，瞳孔骤缩。
——向仁站在一片血泊中，右手掐着另一名研究员的喉咙，将他缓缓提起。研究员的四肢无力地抽搐，脸色已经发紫。
“放开他！”林晨怒吼，动力臂甲“咔”地弹出高频震荡刃。
向仁——不，“数据”控制的向仁——缓缓转过头，漆黑的第三只眼盯着林晨，嘴角咧开一个诡异的弧度。
“你……要对我动手？”
林晨的拳头捏得咯吱作响，但最终，他收起了震荡刃。
（不能下死手……向仁还在里面……）
这个犹豫的瞬间，向仁的身体骤然暴起！
“砰——！”
一记膝撞重重顶在林晨腹部，将他整个人轰飞出去，撞穿了三层合金墙板才停下。林晨咳出一口血，挣扎着起身，却发现向仁已经如鬼魅般贴近，右拳带着数据流直轰他的面门！
“林晨！躲开！”
灵尘的声音从侧面炸响，一道符文锁链横空飞来，缠住向仁的手臂，硬生生将这一拳拽偏。拳风擦着林晨的耳畔掠过，将后方一整排医疗舱震成碎片。
灵尘站在十米外，那双异化的眼睛——左眼是人类瞳孔，右眼却是外物的猩红晶体——死死锁定向仁。
“他不是向仁！”灵尘低吼，“‘数据’没死透！向仁的力量本源就是它，现在系统重置后，他的身体反而成了‘数据’最好的培养皿！”
林晨擦掉嘴角的血，声音嘶哑：“那怎么办？！”
“打！”灵尘的符文锁链如活蛇般舞动，“打到‘数据’的载体崩溃为止！”
向仁——或者说“数据”——歪了歪头，漆黑的第三只眼微微转动。
“你们……真吵。”
他抬手一挥，无数数据流如尖刺般从地面暴起，瞬间贯穿了三名赶来支援的战士。鲜血喷溅在帐篷上，触目惊心。
安卡崩扛着战斧就要冲上去，却被小李死死拽住。
“别去！你打不过现在的他！”小李的声音带着颤抖，“‘数据’在用向仁的身体……我们伤他，就是伤向仁！”
“那怎么办？！看着他杀光所有人？！”
小李咬着牙，目光扫向四周——
医疗区已经沦为屠宰场，残存的研究员四散奔逃，但哪里还有安全的地方？
外有逆理舰队炮火轰击，内有“数据”肆虐，连奥樊利汀第三舰队的支援都无法突破“轮回”的封锁。
“去圣堂……”小李突然说道，“机械神还在那里……只有它能对抗‘数据’！”
安卡崩怒吼一声，一斧劈开扑来的数据触须，拽着小李朝圣堂方向突围。
灵尘和林晨且战且退，符文锁链与机械臂甲勉强抵挡着“数据”的攻势。
向仁的身体正在逐渐变化——皮肤下浮现出银色纹路，右臂彻底数据化，甚至左眼的褐瞳也开始被侵蚀。
“你们……逃不掉的。”
“数据”的声音越来越流畅，越来越像真正的向仁，但语调却冰冷得令人毛骨悚然。
“这具身体……很快就是我的了。”
“而你们……都会成为……养料。”
林晨的机械义眼疯狂闪烁，他突然意识到一件事——
（向仁的意识……还在里面……）
（他在挣扎……）
（必须……唤醒他！）
就在“数据”即将下杀手的瞬间——
向仁的左手突然抽搐了一下。
紧接着，他的左眼——人类的那只眼睛——猛地瞪大，瞳孔剧烈收缩。
一个沙哑的、挣扎的声音从喉咙里挤出：
“林……晨……”
“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