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风华脸上闪过一丝激动，立即就又恢复了平静说：“那是当然。”
马文进说：“结果……”
他支吾了几下，这时候， 潘东升电话打了过来。
郑风华哪敢不接，对崔大发和王刚说：“稍等，我去接个电话。”
回到房间，按了接听键，郑风华满脸含笑问：“潘书记，有事吗？”
“风华同志，明天我要到省上参加一个重要会议，需要一份材料，你马上回来晚上加个班赶出来。”
郑风华不敢怠慢，交代崔大发：“我有事得回市里一趟，你们两个人审他就可以了，做好笔录。”
崔大发说：“主任，我家孩子住院了，不如我和你一起回去看看？”
孩子生病住院，这么重大的事他要是不准他的假，那他还算人吗？
王刚也在一边搭腔：“郑主任，还是等你回来吧。”
郑风华左右为难。
他怕夜来梦多。
潘东升的话对他来说就是圣旨。
于是叮嘱刘大强无论如何要看好马文进，不许任何人相见。
刘大强满口答应。
回到市委已经是下午三点，潘东升介绍了会议主题后让他立即动笔。
郑风华拿着会议通知回到办公室，心里极不舒服。
潘东升竟然只字未提马文进，是故意还是忙忘了。
又一想，人家是平阳市第一当家，工作千头万绪，怎么会想到这件小事呢？
写完稿已经是晚上十一点了，他没去出租屋而是回到了教育局家属院自己家。
顾天开已经出院了。
顾盼盼失联，虽说不是他的直接责任，可说到底是他的枕边人。
顾盼盼对不住他在先，是死是活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一对老人承受着失女之痛。
他提前给顾天开打了电话。
这其中包含着另外一层意思，他希望他们两口子有一定心理准备。
夫妻俩都没睡，坐在客厅等他。
郑风华进门叫了他们一声，换好鞋后，在他们对面坐下，略显疲惫的脸上布满了忧郁。
“爸，妈，对不起，工作实在太忙，盼盼还没有消息吗？”
顾天开微微点了下头说：“去派出所好几次了，都说没有任何线索。这么大一个人，又不是件东西，怎么能说没就没了呢？”
郑风华眉头紧锁：“我看警察是靠不住的，现在自媒体这么发达，不如我们在自媒体平台发寻人启事吧？”
顾母脸色一沉：“不可。”
“为什么？妈，万一她……”
当着老人的面，他总是竭力回避“死”那个字。
“女婿啊，我和你爸都是有文化人，我们不能失去了一个女儿，再失去你这个儿子啊。要是把她失联的消息发到自媒体平台，舆论一定会压得你喘不过气来。况且，你已经四十岁了，窝囊了半辈子，事业刚刚有了起色，我们不能影响了你。”
郑风华按捺不住内心的感激，失声痛哭。
这对老夫妻总能站在他的角度考虑问题。
“爸，妈，那我们只能守株待兔吗？”
“只能这样，女婿，你放心，我们扛得住。”
郑风华端过岳母递过来的茶水，眼中蓄满泪水。
会议材料潘东升相当满意：“风华同志，这份材料写的无懈可击，没这些年一直呆在基层实在可惜了。还好，你被发掘到了。”
郑风华本打算主动向他汇报马文进的事，潘东升接了个电话。
他默默地听对面的人说话，表情十分凝重。
等他挂了电话，他再次想提马文进，看他略显不耐烦，只好把到了嘴边的话咽了回去。
离开市委，他一刻也不敢停留，让周仁娜接了崔大发就往张庄村赶。
车子刚驶到黄芪镇政府门口，就被万美丽及一帮领导拦住了。
郑风华很是疑惑，她怎么知道他们在这个时间点到达。
“哎哟，郑主任，你不会是大禹再世吧，三过家门而不入？”
郑风华只好挂着虚假的笑容说：“我有事要办，不能耽搁时间。”
万美丽作出一副小女人模样说：“老郑，工作是永远干不完的，马上就是饭点了，吃顿便饭总可以吧？”
崔大发立即附和：“我早上没吃早餐，这会饿的前胸贴后背了。”
就连和他有矛盾的彭君林也拿出了前所未有的热情留他吃饭。
说是便饭，实则是一桌丰盛的午餐。
所有党委委员全部出席，一开始说不喝酒，饭吃一半万美丽就将酒拿了出来。
“郑主任，无酒不成席。今天你回娘家，我们大家都很高兴，不如一醉方休。”
郑风华被她的热情搞的有些飘飘然，也不再矜持。
周仁娜好几次踢他都无济于事。
本来就不胜酒力，经不住众人轮番劝酒居然喝醉了。
周仁娜和崔大发将他扶到车上，郑风华手机响了。
两个人看着手机屏上旋转着刘大强三个字，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最后还是决定不接。
车子驶到张庄村村委会门口，围了一大堆群众议论纷纷，看到他们就集体哑语。
崔大发摇醒郑风华说：“郑主任，你看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郑风华拐下了车，就听到审讯室传来一阵女人凄惨的哭声。
是谁在哭？
拿到了三十万元赔偿款，马有财老娘是不会闹事的。
马进宝象看到了救命稻草一样，一把拉了郑风华说：“郑书记，你可来了，马文进死了。”
郑风华以为自己听错了：“什么？谁死了？”
“马文进啊，死在审讯室了。”
郑风华像是被蜂蜇了似的，冲审讯室大吼一声：“刘大强，你给我出来！”
刘大强从屋里跑出来，脸色乌青：“郑书记，他死于心肌梗塞，已经让法医查过了，属于病理性死亡。”
郑风华感觉心被掏空了一样难受。
主角死了，他这个配角还能自导自演吗？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
他的吼叫声在村子上空回响，将围观的群众吓了一跳。
刘大强面无表情，内心却十分困惑。
就在两个小时前，他接到一个电话，说有他的外卖，他奇怪自己并没有点外卖，怎么会有订单？还是怀着侥幸的心理去村外一趟，回来的时候发现审讯室门大开，马文进倒在地上，已经没有了鼻息。
可这事他能说出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