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落这张脸,长的自带阴影、眼线和长睫毛。
夜生活滋润,肤色好没黑眼圈,还自带点儿红润。
实在也没什么可化妆的。
化妆师拿着各种刷子快速扫了一通,又用不知道什么笔画了几下,妆容方面就算完事儿了。
池安瞧着,除了觉得嘴唇子油亮了些,脸黑了些,眼角多了两条苍蝇腿,也没看出什么其他的。
接下来就是发型。
说是要弄个一次性的卷毛。
这件事池安还是挺期待的。
或许是老天也知道他在期待,想把这个小小的期待转变为惊喜。发型快要做好,要拆开展示的时候,小云姐的朋友,也就是这个小服装品牌的老板来了。
池安只好捏了捏何落的肩膀,示意他好好待着,自己则整理衣服,笑着出门去客套。
这一客套就是半个钟。
从创办这个服装品牌的理念,到如今小有成就后后续想走的路,一直聊到模特对网店销售额的影响,聊到这个影棚里请的摄影师看着年纪不大,实际上在圈子里小有名气……
说到这个,老板忽然压低声音,“云姐没跟我细说,只说想介绍个朋友来试一试拍摄。”
“池总,您给我透个底,您和里面那位,是……”
他说着,抬手捏了捏手指,做了个数钞票的动作。
这是在问,是金钱关系,还是其他什么关系。
“要是想捧,我这边有门路,走模特出圈难,现在直接塞进剧组,先在荧幕上录个脸,然后砸点钱,炒两把热搜,依里面那位的模样,哪怕演技差点儿,年前也一定能捧红。”
池安耐心的等他说完,转了转无名指上的戒指,举起手,“捧不捧的,先等下午拍摄结束,听听我家那位的态度,他要是想走这条路,我再联系你。”
老板的表情空白了几瞬。
过了几秒,掩饰性的低头喝茶,狂饮了两口,杯子见底了,才嘶嘶抽了两口气,“你家那位?哪位?结婚了还是……”
池安在他说“结婚”二字时点了点头。
老板彻底笑不出来了,脸白一阵红一阵,埋头喝茶,喝了两杯又实在是想不通,“都结婚了,池总家里还能差钱?怎么让他来做这行?”
惧内呗。
劝不住呗。
老婆和姐姐在家里的话语权都比他强呗。
池安张了张嘴,到底只憋出来一句“他还年轻,兴致浓,给他试试”,实际心里悄悄嘀咕,这老板年纪也不小了,小服装店还是小服装店,真是有原因的,眼力见儿不强就算了,情商也这么算了,刚见第一面就什么话都往外秃噜。
聊是彻底聊不下去了。
重点是,老板知道了池安和何落是一对,准备的那些讨好池安的资源一个都拿不出手了。
池安这才得以从休息室出来,加快步子往摄影区走去。
隔着老远,就瞧见了一抹明亮。
棚内灯打的非常亮,把何落满头银发照的宛若银河,理发师打理出来的卷发,不是池安想象中的波浪形,而是散乱的无序的,充斥着自由与散漫的细微弧度。
配上何落那张冷峻的拽脸,和背景里璀璨夺目的白,瞧着竟带上几分神性,让人一时挪不开眼,又不敢贪多久视。
“老公。”何落始终把老公当做普通话里对雄主的翻译,回回叫出来都是字正腔圆,嗓门也不小。
大半个影棚的人都蹭的扭头看过来,眼神里惊讶也有,惊喜也有,可能是提前都听摄影师八卦过他们的关系,更多人眼里还是“果然,果然是这种关系”。
“很好看。”
池安没脱鞋子,怕把搭建的景踩脏,就隔空冲他摆了摆手,“先工作。”
重点是拍摄衣服,不需要模特表露出什么特定的情绪,冷脸拽脸也不影响。
不过直愣愣站着也不行。
也要走动,有鼓风机在吹,要拍摄少量用于展示的动图。
“这怎么走的跟个兵似的。”摄影师挪动着抓拍,自以为小声的嘀咕,“胯不扭就算了,上身也定的跟块儿砖,啧……这裤子是不是短了,造型师!给他腰后面别住,腰身掐出来!”
池安支棱着耳朵听的哭笑不得。
可不就像个兵,以前就是个兵。
今儿任务量并不重。
秋季新款,一个系列,全部下来二十一套,池安只需要拍摄十套,剩下的还是由签约的模特进行拍摄。
一个系列,全是黑白灰。
背景是白色,何落的头发是银灰色,眼眸是银色,灯光一打,明亮的刺眼,却莫名能瞧出些黑白影片的质感。
池安站在稍远处,倚着柱子不错眼地盯着他看。
上个月末,全家一块儿去做了体检,池乐的胃不太好,最近被禁止熬夜打牌,也不能去酒吧喝酒吸二手烟。
何落的检查是拜托曹小宁做的,只做了最基础的检查,什么问题都没有,曹小宁说他的数据健康的和教科书上一样,甚至许多器官比教科书上的还要健康。
最令池安欣喜的是,曹小宁说,他的身体数据,比两年前体检时好了不是一星半点。整体的身体素质就像是往回进,回到了十七八岁小伙子的状态,连前些年谈生意喝酒伤的胃都神奇的恢复如初。
这些话听在池安的耳朵里,就好像在说。
看,信息素还在,虫族强悍的身体素质也还在,何落也在,相守余生,相伴三五百年的希望也并没有完全破灭。
池安收回思绪,抬手掐了下山根,又抬头看去。
拍摄还在继续,闪光灯依旧闪烁不止。
每一帧画面,每一幅黑白影片般质地厚重的剪影,都会穿插进池安或长或短,或崎岖蜿蜒,或平缓流动的生命长河中。
永恒闪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