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哪有罪啊？”白落烟淡淡的开口，“这几年日子过得可滋润了吧？也不见得你来孝敬孝敬新主子。”
赵恩压低了头，“赵某不敢欺瞒，这三年的账笔笔登记在册，还望王爷明察。”
“赵掌柜这话说的，”白落烟站起身，踱步到赵恩旁边，“那谁知道你这账本是真是假？”
“我要的也不多，三年，你给我一万两就行。”
“一万两？！！”赵恩惊愕地抬头，“王爷，咱们铺子您是知道的呀，这这这怎么可能有一万两呢？！”
“那我怎么知道？”白落烟背着手，“我三年分银未收，因着心软长期委屈自己，瘦的都跟个竹竿似的风一吹就能倒。”
“先生您说我要这一万两过分吗？”白落烟抬头看着张智明。
张智明摇摇头，“殿下已是宽厚仁心，实在难得啊。”
赵恩头上的汗都冒了出来，“赵某实在拿不出这一万两，这三年的进账王爷大可去翻看账本，赵某行的端做的正！”
“没有也不要紧，本王把这店卖了，赚个十万两都算少的。”白落烟话风一转，“不过既然赵掌柜这么笃定，那就劳烦掌柜的把这三年的账本呈上来吧。”
赵恩心头猛的一跳，心里升起一丝不好的预感。
伙计走了几趟才把账本搬完，白落烟随意抓起一本，“把你们账房先生叫过来。”
张智明已经自动自觉地落座，期间还不忘麻烦人家，“劳烦给张某拿个算盘过来，我这金的能算是能算，但毕竟娇贵。”
算盘珠子碰撞的声音在房内格外的响，赵恩坐在一旁颇有些不安，第一年的时候叮嘱过人账本不要做那么细，只是不知道这后两年有没有放松警惕。
“张先生一个人可以吗？需不需要赵某再叫些人来帮帮忙？”
张智明没有回答，白落烟瞥了赵恩一眼，“本王带来的人自然有那个实力，就不劳赵掌柜您费心了。”
“是、是，王爷说的是，是赵某关心则乱了。”赵恩忙赔笑道。
白落烟快喝完一壶茶了，那账房先生才姗姗来迟。
一样穿着粗衣麻布，也不知道这算账的是不是有统一的制服。
徐三早就跟来叫他的伙计打听清楚了，一进门就对着白落烟来了个跪拜大礼。
“小人参见亓王殿下，殿下千岁千千岁。”
“起来吧。”
徐三半弯着腰不敢站直，“敢问王爷找小人来有何事啊？”
“你一算账的，本王找你来还能有什么事啊？”白落烟不咸不淡的开了口，抬了抬下颌示意他看那边在埋头苦算的张智明，“这不是在算吗？”
“小人向王爷保证，这些账绝对没有错。”徐三有这个自信，经过他手的账，就没有错的时候。
“那你假账应该做的很厉害。”白落烟夸赞。
“什么？假账？！”徐三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不可能！这些都是我经手的，怎么会是假账呢？！”
“别急，等算出来了就知道了。”
‘嗒嗒嗒’的声音不绝于耳，白落烟几乎要被哄睡过去。
“王爷？”
迷迷糊糊间听到有人喊自己，白落烟一个激灵就清醒了过来。
“算完了？”
视线瞥到外面，窗外的天都已经黑了下来。
“回王爷的话，已经算完了。”张智明拿着账本，“按照这些账本，抛去所有的成本、人工，这三年赚的有三万五千两银子。”
“什么？！”赵恩猛的抬起头，连忙上前想拿张智明手上的账本，“先生可是算错了？”
“赵掌柜这么说话可就难听了。”徐三蓦然开了口，皱着眉头不赞成地看着赵恩，“这算盘都是我们这些人吃饭的家伙儿，自是有足够的本事端稳这碗饭。”
“这账错不了，每一笔我都是亲自算过的。”徐三认真道，“我来的第一年，什么都不懂，赵掌柜仁心，让我记账不用记那么细。您的体谅真的给了我莫大的勇气。我真的很感谢您。”
徐三对着人又想下跪磕头，“打那以后，我就下定决心，我一定要把账记好。每一笔收入、每一笔支出，都要记到最精细，努力做到让掌柜一目了然。”
赵恩都顾不上擦冷汗了，看着满脸喜色的徐三恨不得上去踹一脚，他哪能想到居然真的有人能够蠢成这种地步！
“王爷，我……”
“赵掌柜的不用多说，三万五千两白银，你怎么着也得给本王个三万三千两吧？”白落烟没想到还有徐三这么个意外之喜，连带着语气都轻快了不少。
赵恩急的肚子都开始疼了，银子都给靖王殿下了，他哪有银子啊！
“王爷，这……”赵恩‘这这这’了好几声，也没这出个好已然。
“怎么？私吞啦？没钱啦？”白落烟怎么可能不知道钱到谁的口袋里去了，可是她没证据啊，那就只能死抓着赵恩了，“真吞钱啦？那本王可就要报官了。”
“王爷！求王爷开恩！”赵恩咚地又跪下了，连着磕了三四个头，“开恩啊王爷！”
“那你说说，这钱都到哪去了？”
“这三年给店铺修葺了不少次，这伙计们的月银也上涨了不少……”赵恩还想再数，只是被白落烟开口打断，“赵掌柜刚刚没听清吗？三万五千两是除去这些杂七杂八的的净款。”
“这位先生算账还是很有水准的。”张智明毫不吝啬的夸赞，“每一笔都清清楚楚。”
“赵掌柜怎么说？”白落烟忍住想打哈欠的欲望，“这三万五千两可不是笔小数目，都够把本王的王府修葺一番了。”
“王爷可否宽限几天，赵某定将这三万五千两奉上。”赵恩急的没有办法，只能打迂回战术。
“所以说这笔钱确确实实是赵掌柜您贪的？本王手下可不敢养这等贪污受贿之人，把钱还上，您自个自觉的、乖乖的、去官府投案。”
“王爷真就这般狠心？”赵恩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我为王爷这般尽心尽力，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恳请王爷放小人一马。”
白落烟霎时敛了笑，“为本王尽心尽力？你也真是说得出口！”
“你这店铺打着皇家的名号，吃了多少红利你自己心里应该有数。本王这皇家名号借给你打，那是一点好处都没捞着。”白落烟半蹲在赵恩面前，“一天时间，把钱凑齐送到本王府上去，本王可以考虑考虑饶了你。”
“别想着跑，本王自会派人盯着你。”
“谢王爷、谢王爷宽恕！”赵恩忙磕头谢恩，被白落烟这股气势骇得不轻。
徐三都看傻眼了，看着白落烟带着人走了，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
也不敢起身去扶赵恩，煞白着一张脸。
“赵、赵掌柜……我……”
赵恩抬起头，眸子猩红、声音嘶哑“看你这个蠢货干的好事！！！”
徐三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吓出了眼泪哭喊道，“可是、可是我们先生教我们的第一课便是不能作假啊——”
“我要是死了，你全家都别想好过！”赵恩踉跄着起身，恶狠狠地盯着徐三。
徐三愣愣的抬头，看着赵恩离去的背影，这一刻才真正认清了自己心怀感激这么多年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