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对不起。”裴秀智一副做了错事的表情。
她以前设想过这种情况，但被她否决了。
她没想到事情居然真的是这样。
她真是找了个再糟糕不过的问题，她现在宁愿和李晶雅就着之前的问题吵一架。
裴秀智深恨自己这张口无遮拦的嘴，她恨不得将那句不该说的话吞回去，可惜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
人家没提肯定是有原因的，她多什么嘴？！
裴秀智的懊悔表现得过于明显，李晶雅敏锐地发现，这似乎是一种示弱的机会。
李晶雅知道，裴秀智对她的不满归根结底是阶级矛盾的一种延伸——裴秀智觉得自己相对她，自己拥有的东西太少了，这种不满的底色是不安和焦虑。
所以，示弱是一种区别于理性交流的解决途径。
示弱是在告诉裴秀智，「我没有如你所想的那样，拥有所有美好的东西，你也拥有一些我缺少的东西，你并没有处在弱势地位上，我们是平等的。」
李晶雅感觉自己发现了新大陆。
裴秀智明显对她之前的长篇大论反应平平，可却因为她示弱的一句话而立马改变了态度。
这种感觉还挺奇妙的，有点儿像她和长辈撒娇，但又不完全一样。
李晶雅新奇之余，回复道：“你不用道歉，这是事实。
而且我有爸爸，爸爸很爱我，我已经非常幸运了。”
李晶雅从不觉得没有母亲是什么值得羞耻的事情，在北美，生活在单亲家庭里的孩子多了去了，戴夫·霍尔也是如此——他只有妈妈，从小就没见过几次父亲。
而且事情是她主动说出来的，她有拒绝回答的权利。
裴秀智连忙举手保证道：“我绝对不会告诉别人的！”
她已经决定了，她就当今天没听到这些话。
李晶雅察觉到裴秀智对她母亲的不理解和轻视，既然已经说了出来，她也不介意再多说一点了。
她解释道：“我妈妈和我一样，身体不怎么好，她生了我之后得了产后抑郁。
分开是对我们双方都好的选择。
不然，别说她有很大可能会精神崩溃，我也可能会活不下来。”
就她妈妈当时那个状态，照顾一个普通的小婴儿就已经是极为勉强了，更别说是一个生病的小婴儿了。
而她那个时候正是最需要关注和照料的时候，不然她很有可能会死于严重的过敏反应。
说起来，她一直很奇怪她是怎么在妈妈的肚子里长那么大的，她出生后甚至会对母乳过敏，为什么她出生前却能毫无障碍地吸收母体传送过来的养分？
就连为她确诊的医生都曾经说过，就她这身体状况，应该早就在孕期自然流产了才对。
他一度想就这个问题写篇论文来着，可惜最后因为数据缺失而未能成功。
为此，他一直称呼她为“小奇迹”，直到现在，他还一直叫她Lucky。
裴秀智似懂非懂地点了下头，问道：“晶雅，你不怪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