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上午十点:
步行街外,公交站台旁椭圆的花池边,安休甫依旧在盘膝坐着。
他好像在发呆,这发呆时间足足一个小时了。
一声嘹亮的口哨传来。
双目空洞的安休甫抬头,顺着口哨声看过去,眼里充满了惊讶,
“焦糖?!”
焦素贤听到安休甫喊她焦糖,嘴角轻瞥,双手插兜,几步路,用夸张的跳脚姿势走到安休甫跟前,
“傻狍子?像不像?”
事实证明在跟安休甫比拼耐力这点上,她输了。
她的占卜术在确定安休甫在东湖巴陵,她犹豫了半日,就来了。
如果安休甫在宁绪,她肯定不会这么急切。但安休甫在几千里外的东湖,她除了疑惑,还有些紧张,她担心安休甫是不是有女朋友?
确定安休甫一个人,她这才得意的走到安休甫跟前。
安休甫盯着焦素贤呵呵笑,“我走路有这么夸张?”
焦素贤笑着走到安休甫跟前坐下,“傻狍子,你在这里干啥?”
安休甫,“你这么厉害,我不说,你再算一卦啊?”
焦素贤笑着坐下,但跟安休甫刻意保持了一米距离,歪头说道,
“你三天前,才离开清远!准不准?”
安休甫呵呵笑,并没有反驳。
他都来了近十天了,三天前,是他被人偷袭了,身上气息外泄,所以被卜卦之术寻找到大概位置,并不意外。
而今天焦素贤能精确找到他,是他本来就在等着有人来送死!
焦素贤得意的学着安休甫盘膝,
“傻狍子,你那身份只能在清远地界有效,你胆子真肥,哪里都敢跑。”
之后眼睛扑闪,盯着安休甫表情看。
安休甫这个问题对她来说真的很重要!
两仪阁的身份,是有地域限制的,这一点安休甫肯定自己也清楚,但是清楚,还是离开了清远跑到泸裕,这要不是爱情冲疯头脑,什么事情可以让安休甫大胆的离开清远?
安休甫只是笑,焦素贤对他这个两仪阁身份太在意了,不过也好,解释他其它身份,那才麻烦,因为另外的身份,非人非鬼,他并不觉得自豪。
焦素贤,“说话啊?你来东湖干啥?”
安休甫膝盖动了一下,把压在脚踝下的打火机拿起来,低头按动几下,
“没啥,出来走走,散散心。”
焦素贤不笑了,“敷衍!”
这表情变化,又把安休甫给逗笑了,他从认识这个焦素贤开始,这个女人的喜怒都在脸上写着。
说沈青萱喜怒无常,是沈青宣的情绪,完全被马彩彩左右。
马彩彩高兴时候,沈青萱很活泼,但马彩彩心情不好时候,沈青萱大概率,也是强颜欢笑。外界其他人,很难干扰沈青宣的情绪。
焦素贤看到安休甫傻笑,抬手在安休甫膝盖上一巴掌,“笑个屁,不许笑!”
安休甫还在笑,因为他是发自内心高兴。
焦素贤也跟着笑起来,因为她能感觉出来,这个傻狍子见到她,也是发自内心的高兴。
安休甫又按动几下打火机,
“焦糖,既然来东湖了,去一趟函西吧?我给你介绍一个刀道高手?”
焦素贤不笑了,盯着安休甫认真问道,“我几千里找你,你见面就要支走我?”
这个凝视很沉重,安休甫还是把目光转开了。
因为怕,把自己诸事不顺,都归咎于自己的命。更准确说,是归咎于命师的宿命。
他一直都迷信,现在更是如此。
他豁出命,想要捂热一块石头,可是终究成了一个笑话。
他真的对焦素贤视而不见,不是,他能看懂,一直都能看懂。
正是能看懂,才跟焦素贤保持着距离。
短暂思索,安休甫就大方承认,“对,确实在约会,等着她赴约!”
说完看向焦素贤。
焦素贤仓皇把头转一边。
她一直都有预感,安休甫心里有人,而且这人不是她!
现在得到了安休甫亲口承认,她有些不知所措。
想好的所有台词,这一刻都派不上用场了。
短暂沉默,她豁然起身,朝着公交站台走去。
她是焦素贤,一直喜形于色,她是柏妮,赫里台的大祖祭!
她历经四次转世,从来没有一世,如现在这般尴尬?尴尬的想要发疯。
安休甫既然心里没她,她也不会厚着脸赖在这里。
她走出去几步,安休甫喊道,“嘿,焦糖?”
焦素贤脚步更快,安休甫又喊,“焦素贤?”
焦素贤止步,闭眼,隐身消失了。
她还是想不到跟如何该如何继续聊下去。
消失之后,不到三秒,焦素贤就在三里之外现身,也坐在路边的一个花池上,胸口传来阵阵刺痛,痛的无法呼吸。
她不走,她想看看安休甫等的人究竟是谁!
.........
安休甫在焦素贤消失之后,双目的红色以更快的频率出现。
他把头低下,互相紧握的双手分开,手心里全是褐色的斑。
时间飞速在溜走,安休甫没有抽烟,一直垂头坐着,只是中途盘膝换了一下坐姿。
十一点半,安休甫的手机响了。
安休甫拿起手机看看,把手机关机。
从花池下来,朝着步行街走去。
但也仅仅走了十米,前方出现一个带着针织帽的小眼圆脸男人。
这是多布扎格!
多布扎格这一次见到安休甫,没有了之前的随意,先是双手合十,之后说道,
“施主,我的袈裟呢?”
安休甫眼里若隐若无的红光微微收敛,盯着多布扎格打量一阵,接着露出一个古怪的笑。
他现在周身道韵已经不再变化了,他被如意坊的人偷袭,本以为是小伤,事实确实他身体两仪失衡了.....
让白明诚把那个店老板引开,不是寻找李孝谦的卖身契,而是想劫走祝长衣店内偷袭他的一个员工。
但失败了,祝长衣店内的员工离不开,而他对那个员工施展移星,被祝长衣发现了。
他琢磨自己是不是该胆子大点,把这条街屠一个来回?之后再跟这些人坐下来谈。
可是动手,需要站在道德制高点。这条街上可不是只有神使,神仆,还有大量两仪阁的人!
所以他停止了周身道韵变化,故意暴露自己,就是想让张敏或者步行街上其他人前来跟他动手。
他是不是多此一举?
这个世界,无论正邪,任何一场杀戮,都要打一个正义的旗号。
他当然也要打这个旗号,至于如何定义和评价他,他不会在乎。
他长这么大,没有见过一个快意恩仇的人善终,也没有见过一个快意恩仇的人能善终!
人疯没好事,狗疯乱棍锤!
皱眉盯着多布扎格,因为他等到的第二个人,也不是他要等的人。
多布扎格跟安休甫对视,看到安休甫眼里的红光了,朝后退一步,语气低沉,
“施主,袈裟和佛珠,你还我一样如何?”
安休甫身体并不比多布扎格情况好多少,不同的是,他的死亡气息可以用来战斗,这也是他最巅峰时候。
安休甫收回目光,“今天就没有算准一件事!”
多布扎格刚放下的双手,又抬起,“施主,这不是巧合,是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