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氏今日也不知怎么的,一大早开始,就心里突突直跳。
如今丈夫未归,她这心就更加不能踏实。
突然被林老太太一喊,惊得她差点从椅子上跌下去。
“母亲,您这一惊一乍的是做什么?如今您可是翰林院三品编修之母,咱得端着点文臣世家的气质,急不得急不得。兴许是老爷与其他交好的大臣把酒言欢去了,也说不定。”
林老太太被梁氏这么一说,顿时坐得更加板正,后腰挺得笔直,微微高抬下巴,努力端着一副当家老主母的姿态。
就在这时,林布清的贴身小厮连滚带爬地跑进来。
“不好了不好了,老爷被下大狱了。”
听见小厮惊慌至极的喊叫,林老太太刚坐正的身体,噌的一下从椅子上弹起来,冲过去,拉住小厮胳膊,目眦欲裂。
“你说什么?我儿怎么了,我儿如此优秀,怎会被下狱?”
小厮赶紧说道:“小的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小的在宫门外左等右等也不见老爷出来。别的大人和家眷都离开好一会儿了,还不见老爷人影。小的就拦住一个进出宫门的小太监,塞了好些个银子,朝他打听。结果小太监说老爷犯了重罪,被下了大狱,恐怕不日就要问斩。”
“什么?!!”
林老太太吓得咕咚一声跌坐在地,大惊失色,如丧考妣,浑身哆嗦个不停。
梁氏惨白着脸色,忙追问:“没打听清楚老爷是犯了什么罪?”
小厮看了一眼梁氏,眼神和表情怪怪的,瑟缩着身子说道:“小的打听了,那小太监说,他说……”
林老太太坐在地上,双手撑地往前一挪屁股,抬腿一脚踹在小厮小腿肚子上。
“说什么,你倒是快说!”
“那太监说,想知道老爷为何下狱,回家问问姨娘便知。”小厮没敢说原话。
他到现在都对太监那一脸不屑鄙夷的表情记忆犹新。
——想知道啊,回去问你们府上那天杀的妾氏去啊。呸!忒不要脸忒黑心肝的玩意儿!
梁氏听得愣住:“问我?问我能知道什么?”
林老太太拍着大腿拍着地面就哭嚎开了。
“天杀的梁氏啊,到底做了什么孽,竟然害得我儿蒙冤入狱唉……”
梁氏被林老太太哭嚎得头疼,上前想把老太太拽起来。
哪知老太太不但不起来,还拽着她便要厮打她。
“你个天杀的,都是你害了我儿,你还我儿命来!还我儿命来……”
梁氏发髻歪斜衣裳凌乱,气喘吁吁,好容易挣脱开,便对一旁李嫲使了个眼色。
李嫲拽上林老太太身旁的章嫲,二人上前,合力将林老太太从地上拽起来。
章嫲劝慰道:“老太太,如今老爷情况不明,家里还得指望姨娘呢。”
林老太太一想,是这么个理。
她以前就是个市井妇人。丈夫死的早,她靠着经营丈夫留下的小小染坊布坊,将儿子拉扯大并供他念书考取功名。
若是市井上那些,她懂。可要是其他,她哪懂那些。可不就是还得指望梁氏?
“梁氏,你快些出去,寻我儿同僚,问问到底怎么个事。问清楚了,也好想个法子。”
林老太太不管不顾就把梁氏撵出门,让她去打探消息。
梁氏无奈,丈夫便是林家的天,如今天都要塌了,也顾不上那许多了。
她厚着脸皮,去寻林布清的往日同僚。
可是,递一次帖子,就被退回一次。吃了好几次闭门羹。
各府上,连门房都看不起她一个妾氏,连个正眼都不曾给她,更不要说家中主人家了。
梁氏无功而返,身心俱疲。
往日便知各府夫人都瞧不起她,不曾给她下过任何帖子。如有聚会,也都是她得了消息腆着脸去凑个热闹。
如今林府出事,梁氏真真切切感受到被人鄙夷到地底尘埃里。
若不是林布清一直不肯给她扶正,她哪用得着受这些冤枉气。
林老太太见她回来,追着便问:“可弄清楚了?”
梁氏没好气道:“我一个妾氏,连人家的门都进不去,能打听什么消息?!”
她如何不知,不能被扶正,这里头可少不了林老太太的功劳。
早就看这老不死的不顺眼,如今更加不顺眼。
“你出去这么半天,连别人家的门都没进去?”林老太太气怒交加,“我儿堂堂翰林院编修,娶你一个妓子出身的进门,真是半点用都没有!”
梁氏瞪向林老太太,恨不能一下掐死她。
林老太太突然一拍大腿,大声叫道:“你去章家打听打听,他们好歹是亲家,总不至于不让你进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