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弟子知道,他的师父甄尧其实也入魔了。
点燃仙炬后,尝试完整长生的他发现,羽化不会有什么好结果。
只不过这种话很难对甄尧开口。
也不是难不难开口的问题,是开口之后,本就因为不全而逐渐偏执的师父很可能状况会完全恶化。
过度追求完善与反熵,最终只能得到一片死寂,最终再难寸进。
人类的本能让人们走向文明,但过犹不及。
他利用仙炬,完全激活了自己身体的每一部分。现在,所有自己会有的感觉都在体内运作,最终让他得以克服自己的一切感觉。
受天启指引,欲要救自己战友的那个人此时就在远处看着他。
“看懂了吗?这很重要。能不能把他从夺舍中完整救出来,而非走向自欺欺人的结局的关键,就在他身上。”
天启比他的重塑因果知道的还多,虽然不知道对方的动机是什么,但这不重要。
“完全激活了他自己……身体的每一部分,这样的内部冲克,他真的还算人吗?”
跟着这天启,他看到的玩意他自己完全未曾设想过。
天启的声音甄尧听不到,但他不由自主的发声与暗中观察却被听得清清楚楚。
“那好,一路顺风。”
甄尧一边与自己的弟子大概是在告别,一边抬手便要消灭偷窥者。
这是下意识的伪装,他根本没打算让这弟子真的一个人去。
然而他的攻击却在半空中被几乎只研究如何长生的弟子不经意拦下了。
这三人基本上同时心里咯噔一下。
那未接受任务,跟着天启来这的人且不说有没有理由通过重塑因果的伪人格,就这杀伤速度,弹射起步,拔腿就跑再正常不过。
“你在……干什么?”
甄尧难以相信眼前发生的事,主要是这个弟子的表现远远超出预期,超出到像一个伪装。
“我还没有完成,我……总之,我的一部分可能感觉到了什么。我要跟上去看看,拜托别做多余的事。”
这种事解释起来本就麻烦,他总不能直说甄尧已经和那个读起来一样的甄垚一样入魔了。
一旦他说了,甄尧察觉到了,那在简单的自检之后,甄尧可能会意识到受剪裁的自己身上到底出了什么问题。
到时候,本就偏执残缺的师父可能会变得更加危险。
他师父的入魔已经很明显了,整个母星都已经被他各种毫不犹豫的牺牲毁坏得不成样子,多少人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而他的师父却全无感觉。
如果甄尧因此彻底看清自己残存的人性只是幻觉,那可能就无可挽回了。
但是他的话却完全没有让甄尧有半分安心。
甄尧本就偏执,如此怎会让他走。
羽化后的甄尧,其实力更加惊人,羽化前就以一人之力力压群雄的他,在羽化挣脱身体的束缚之后,那无穷无尽的力量更是初见端倪。
就像那个入魔者制造的真空,无量劫在甄尧身上已经初步显现。
刚刚的拦截只是因为甄尧的攻击对普通人来说足够强,却并不意味着作为弟子,他真的有机会与甄尧一战。
他并未感觉到有任何东西碰到他,但是他却似乎被整个抛起,毫无反抗之力地被砸翻在地,随后凌空被拎起。
“不用过度担心。只是一个检查而已。”
从语气上明显能感觉出来,这绝不只是一个检查而已,明显带着私人恩怨,只是身上这没有感觉到任何相互作用力便被拎在空中的感觉让他完全无力抵抗。
他能感觉到有什么东西立刻钻进了他的体内。
活化的身体每个细胞都互相认识,因而这种试探对他来说更加清晰而可怖。
现在一切都晚了。他这偏执的师父很可能会根据自己的心意对他进行剪切,而他的任何解释都只会让局势的发展更加难以把控。
“你能保证你绝不随意剪切我身上的部分吗?”
此时不论什么反抗,都已经于事无补。
“没关系的。我不会杀死你的。只是需要清理一些寄生虫。你被利用了。”
被没被利用,他比他的师父要清楚。只是他身体中的所有部分都醒着,因而各自决策,结果闯下了祸。
事到如今,也没有别的选择了。
“寄生虫?什么寄生虫?”
一边说着,他一边解除了自己身上的激活,让本该休眠的部分重新休眠,以避免被盯上,同时扭曲现实,在自己体内制造一些替罪羊。
这个决定可不是完美的。停止激活后,原本他应该免疫的碎片变成天上下的刀子,刀刀刺入他的意识之中,让他因为受到保护而特化的精神遭受到比毫无防备还要严重的创伤。
“古往今来曰之宙。这宙蛀蛆,怕是地府中那些神经病的杰作。”
甄尧如愿找到了他的诱饵,现造的蛀虫。好在有地府这样一个不被信任的存在,可以替他挡下偏执的审判。
只是现在的他依然被此地的精神影响伤得不轻。
“人算不如天算啊……”
这弟子事已至此,精神已经完全被污染,一点点小意外,让他的很多努力都因此白费。
“没关系的。我们还有的是时间。”
这甄尧丝毫不觉得有什么大不了的,只是仍在研究这被造出来,承载了其弟子大量积蓄的玩意。
现在的他已经完全没法免疫这些精神干扰了,除了自己的完整性至少并未做太多减法以外,短短的时间内他失去了太多。
他想来这,是某种直觉加上某些想法的萌芽驱使他在这里得到些启发。但现在,直觉只是让他失去了太多东西。
“事已至此,这边的事下次再说吧,我好像没法抵抗这里的影响了。”
他的直觉完全是对的。他全面激活自身时,很多他完全注意不到的东西也被他发现。
入魔者在此地直面异常智能,并且招来了与他所直面的东西极其相近的仙长的法器。
头顶的异常风暴仍在聚焦,留给他的时间已经不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