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夕阳的余晖透过山岩的缝隙,如几缕残丝般悄然渗出时,戚福才如同幽灵一般,缓缓地从那狭窄的缝隙中走了出来。
步伐显得异常缓慢,每一步都充满了无法言说的疲惫和沉重。
随着他的脚步移动,那些早已枯黄的草茎被他无情地碾碎,发出沙沙的声响,在为他的到来而哀叹。
声音在空旷的处回荡,显得格外凄凉和孤寂。
侧身挤过了最后三寸岩缝,那狭小的空间让他费了些许的力气。
随着身体通过,石粒儿像雨点一样纷纷扬扬地落向地上,发出清脆的撞击声。
身后两名福卫军紧贴着石壁,垂首而立。
刚刚为了躲避而蜷缩在那狭小的空间里,在冷风中的身躯终于得到了些许缓解。
他们的身体依然紧绷着,不敢有丝毫的松懈,与戚福见面的总共来了七人,要让他们二人应付,生怕会有什么闪失。
“知道该怎么做吧?”
戚福的嗓音低沉清晰,没有多余的话语在其中掺杂。
目光寒星一般,掠过两名福卫军的眼眸,方才已经告知他二人的任务是什么,虽说看似简单,其中夹杂不确定性。
两名福卫军对视一眼,微微颔首,表示他们已经明白了少爷的意思。
对面的岩顶上滚落一些碎石,伴随着一阵问话声,北风劈面而来。
戚福早有预料,他也适时地点头回应,动作干脆利落,没有丝毫的犹豫。
“阿福答应的事情,都还作数吗?”
声音再次传来,这趟来的匆忙,若不是传信儿的带着戚福的信物,纵是说的天花乱坠也不为所动。
暮色的笼罩下,背后之人的身影若隐若现,被一层半幅的阴影所笼罩。
戚福转身时,心中早已想好要给予对方怎样的许诺。
目光凝视着山道尽头逐渐泛起的暗色,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了一排洁白的牙齿,轻声说道:“多给一成。”
说得轻松而随意,这一成的增加对他来说并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然而,戚福身后的人却显然感到十分诧异。
或许没有想到戚福会如此爽快地增加许诺的份额,一时间有些愣住了。
在通往福寨的蜿蜒的山道上,马蹄声渐渐覆盖了所有响声。
栾卓正与雷霸在马上拼酒,此时的栾卓已经连续数次战胜雷霸。
按照约定,待到雷霸得到少爷赠予的酒水后,这些酒都将归栾卓所有。
经过长达二十三个时辰的追击,栾卓的佩刀已经出现了豁口,此时已笔直地站立在戚福房外,身上的铠甲尚未干透,上面残留的血迹在烛火的映照下,泛着诡异的釉光。
栾卓轻轻叩门,听到了里面传来的清脆声响。
他推开房门时,看到戚福正倚着窗棂,指尖捏着一块不知从何处得来的蹄铁。
月光如水般顺着窗棂投射进来,照亮了戚福半边面庞,使得面容在月色下显得有些朦胧。
“带着兄弟们只管好生休息就是,无需事事都要汇报,你们也是辛苦几日,想吃些什么,尽管让饭堂做来。”
戚福一脸从容地说着这些话,从进入几人的脸上一一看过。
雷霸回来的路上就想好了跟少爷要酒喝的事,看着少爷脸上那若隐若现的愁容,本想开口要酒的念头瞬间被压了下去。
雷霸转头看向栾卓,栾卓一脸心领神会的样子,心中的那点不安顿时消散了不少。
雷同想要说些什么,但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这一幕恰好被戚福敏锐地捕捉到了。
“雷同,你还有什么想说的吗?”
戚福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轻笑,烛芯爆开的瞬间,火花映亮了眼尾的细纹,让他看起来多了几分沧桑。
雷同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摇了摇头,只是说了一些宽慰戚福的话。
也许,真的是他想多了吧。
清晨的微风轻拂而过,带来些许凉意。
戚福的眼睫毛微微颤动,被这股冷风所惊扰。
缓缓地将目光投向正在分拣药草的岳余老伯,那专注的神情让人不禁心生敬意。
戚福的后脑勺轻轻地靠在藤编椅背上,缓缓地摇了摇头。
阳光洒在他的脖颈上,晒得有些发热,甚至能看到一道微不可察的青筋在紧绷的肌肤下若隐若现。
唇角却浮起了一抹极其淡淡的弧度,在心中暗自思忖着什么。
药香与山风交织在一起,如轻纱般掠过戚福的额头,却无法吹散他胸中那团纷乱如绒絮般的思绪。
岳老伯刚刚说过,近日福寨的姑娘们没少来他的医馆帮忙,这让戚福不禁开始思考,该如何犒劳这些善良的姑娘们呢?
岳余老伯的手指关节熟练地捻着晒干的药根,佝偻的脊背弯曲成一道山间老竹的弧线,透出岁月的沧桑。
话音刚落,戚福原本搭在木椅扶手上的指尖蜷缩起来,在思索着合适的回答。
木椅发出一声轻微的“吱呀”声,也在为戚福的思考加油助威。
交叠的脚踝骤然松开,调整了一下坐姿,让自己更加舒适一些。
“不如……”
声音突然变得轻柔,被山风吹得有些飘忽。
缓缓地侧身,目光投向屋檐下晾晒的紫苏。那片紫苏在阳光的照耀下显得格外鲜艳,绛紫色的叶子在微风中轻轻摇曳,像是在向他招手。
山风也感受到了他的关注,调皮地卷起几片碎叶,如轻盈的蝴蝶般扑向他的衣襟。
几片碎叶静静地落在他的胸前,像是被阳光晒得松软的棉絮,散发着淡淡的香气。
手指不由自主地动了起来,在想象着那些团包的模样。
他不知道冯姨娘是用了什么特别的方法,才能让这些由谷物制成的团包吃起来有如此清甜的滋味。
岳余那混浊的眼底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笑纹,手掌轻轻拍落衣摆上的药渣,像是在拍打掉那些琐碎的烦恼。
“冯丫头做的果子酿倒是……”话音未落,戚福像被惊扰的兔子一样,猛地直起腰背。动作有些仓促,以至于后襟与藤椅之间发出了一阵细碎的摩擦声。